希望,能跟母親說說話,雖然她連自己的母親是誰都不知道……
林初說,“我不怕,我就是,突然想我娘了……”
這話說出來,屋子裡陷入了短暫了短暫的沉默,許久,衛柔才輕輕嘆了一口氣,“傻姑娘,我明白。當初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我也是很茫然的,那時候特別想娘,想問問她,我該怎麼辦啊,也許她沒辦法的,但只要知道有那麼一個人,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還可以聽你說說話,心底就不會那麼怕了。可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她一面。”
說到後面,衛柔似乎也傷感起來,她笑了笑,“傻姑娘,別想這些了,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得開開心心的,快些睡吧。”
林初應了聲好。
她心底想著事情,具體什麼時候睡著的記不清了。
五更天的時候,她就被衛柔叫起來換衣梳妝。
換上那一身明豔嫁衣,衛柔將林初按在了梳妝檯前,用牛骨梳幫林初梳髮。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衛柔唸的是民間婚嫁常見的梳頭詩,林初卻聽得有些熱淚盈眶。
衛柔朝鏡子裡看了一眼,想瞧瞧給林初綰的髮髻正不正,卻看見了她滿臉的淚痕。
衛柔有些心疼的道,“傻姑娘,怎麼又哭上了,今個兒可是個喜慶日子,要笑。”
林初胡亂點頭說:“師姐,我這是高興。”
衛柔無奈搖頭,“真是個傻姑娘。”
屋外響起了敲門聲,衛柔用簪子給林初固定住髮髻,前去開門,前來的不僅有荊禾,還有秦娘子。
“嫂嫂今日這身,可真叫我挪不開眼了!”秦娘子隨了王虎改口叫林初嫂嫂。
林初陡然一聽,還有幾分不習慣,她抱澀到道:“你怎麼也這麼早過來了?”
秦娘子走過去握住林初的手,“我現在不開茶棚了,以前習慣了早起,現在到點了就睡不著,過來這邊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相公該不會是想大辦一場吧?”林初猛然想起這一茬兒,突然覺得有些難為情。
衛柔知道她顧慮的是什麼,道:“放心,那小子有分寸,他重辦這場婚禮,是覺得虧欠了你,不相干的人他不會去請的。”
聽得這句,林初才放心了些。
衛柔幾人忙活一早上,總算把林初收拾妥當了。
荊禾怕林初餓,去廚房短了碗銀耳薏米粥來,讓林初吃了先墊墊肚子。
婚禮還是省了很多流程,花轎什麼的,本來就在一個屋簷下,林初也不想為此專門出去兜一圈。
燕明戈能補給她一個婚禮她已經很意外也很滿足了,這些形式上的她倒是不太在乎,那個人的心意她已經看到了。
鑼鼓聲和鞭炮聲裡,紅綢遞到她手中的時候,林初突然有了種,這輩子無論富貴順暢與否,她都已經跟紅綢那頭的人命運綁在一起的錯覺。
她蒙著蓋頭看不見,但是聽著院子裡人聲鼎沸,應該還是挺熱鬧的。
全福太太是秦娘子成親那日遞給她紅封的那個老婆婆。
老婆婆口音重,很多話林初聽得都不是很懂,但知道都是些吉利話。
感覺到老婆婆握著自己的那隻手,蒼老而乾瘦,卻是溫暖的,林初突然淚目,她在這個陌生老人身上感受到了外婆的影子。
受了全福禮,林初被人牽引著往大堂那邊走。
司儀高聲喊著,“一拜天地——”
“二排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伴隨著這句送入洞房,林初聽見圍觀的人發出一片道賀聲,甚至還有些在嚷嚷著鬧洞房。
“燕大哥,在羌城那會兒蠻子打過來了,咱們都沒怎麼熱鬧,這次讓咱們鬧洞房吧!”
“對對對,鬧洞房鬧洞房!”
一群軍漢跟著瞎起鬨。
林初被人扶著往新房走,只聽見燕明戈低沉的笑罵聲:“有酒有肉還不夠你們消停?非得挨板子是吧?”
頓時不少人唉聲嘆氣,不敢再提鬧洞房了。
林初嘴角不禁挽了起來,這人。
她剛回屋沒一會兒,就聽見荊禾叫了聲“主子”。
媒婆是個嘴利的,迎上去說了一堆吉利話。
燕明戈今日心情極好,不過他還是覺得這抓著他喋喋不休的媒婆有些煩人,道了聲,“賞!”
媒婆一聽,心花怒放,吉利喜慶話又是一籮筐,荊禾趕緊拉著媒婆退了出去。
屋子裡靜了下來,林初感覺到一團陰影罩住了自己。
明明已經老夫老妻了,林初在這一刻還是緊張得心臟砰砰跳,廣袖下的手不自覺擰起了帕子。
她視線低垂著,看到兩根竹節般修長的手指捻起了帕子,跟著眼前一下子明亮起來。
她抬頭看逆光站著的燕明戈,眸中帶上了幾分羞澀。
燕明戈見慣了林初不施粉黛的清水出芙蓉模樣,猛然瞧見她盛裝打扮,眸子裡滿滿的驚豔,比起昨夜見到穿嫁衣的林初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初五官屬於嬌豔型的,他之前還怕林初五官撐不起太過大氣的妝容,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大錯特錯。
林初眉宇間有些特別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但就是那一股氣質,讓她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燕明戈那直勾勾的帶著侵略性的目光看得林初頭皮發麻,她囁嚅道,“相公一直看我作甚?”
燕明戈走進一步,坐到了床邊,眼底難得盈滿笑意,“自然是因為娘子好看。”
林初驚愕瞪大了眼。
反派什麼時候也這麼會撩了?
燕明戈視線落在她殷紅的唇上,眸色暗了暗,嘖,想舔,想咬,怎麼辦?
恰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媒婆帶著全福太太進來,滿臉堆笑道:“新娘子得吃餃子。”
全福太太年紀大了,手有些抖,顫巍巍把一個餃子餵給了林初。
林初咬了一口,是生的,她忙把餃子吐進了荊禾接過來的碟子上。
“生嗎?”媒婆笑著問。
林初看過許多古言,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她紅著臉說了句,“生。”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媒婆大聲道,“新娘子說,生!來年就抱大胖娃娃!”
眾人又是一片祝福歡笑聲。
這邊鬧騰完,燕明戈還得出去應付賓客。
她們的婚禮雖然都是一切從簡的,但羌城那邊的弟兄們還是都過來了,恰好這新年大節的,他們大多也是孤身一人,在家中這年也不知怎麼過,不如一群兄弟聚著熱鬧。
等全福太太和媒婆一走,林初就讓荊禾幫自己卸下了那一頭的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