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十個大夫!”
十個大夫,就是又要往曲玉里送進十個無辜的大延子民。
劉臣好不容易才從附近幾個鎮上湊齊了願意進城的幾位大夫,大多年過半百,有的滿頭風霜。唯一年輕的,就是與他們站在一處的楚衡。
這些老大夫不少已經是坐在醫館藥鋪裡號號脈,帶帶徒弟的人,有的甚至早已歸家,含飴弄孫。
送他們去曲玉前,慶王在營中鄭重地奉上了酒水。他詢問其中一位老者為何願意來。
老者說:“徒子徒孫們年紀還輕,才剛成家立業,命精貴,還能多活上幾十年,多救幾十年的性命。我不一樣,我老了,孫子也娶媳婦了,雖然可能瞧不見重孫子,可日後墳頭上的酒總是少不了的。我去,比他們去好。”
手中的酒碗一時間變得很重,慶王久久不知該如何言語,只好仰頭,一口乾盡手中酒水,拍了拍楚衡的肩膀,低聲道:“三郎,他們,就拜託給你了。”
十人換五十人,進行的比任何時候都要順利。
曲玉的城門只打開了半扇,幾個面色看著相對好一些的胡人和流匪從中出來,手裡拿著刀槍,一邊推過曲玉的百姓,一邊一把拉過大夫們。
上了年紀的老大夫被連拉帶拽地拖進城,差一點就摔倒在地。楚衡上前一把將人扶住,怒斥道:“我們都是來給你們看病的,如果把人傷了,誰來給你們看病!”
胡人張嘴就要怒吼,肚子卻突然傳來咕嚕響聲,然後便是一陣難聞的氣味從他身後飄來。
楚衡扶著老大夫後退幾步,捂住鼻子,也擋住了微微揚起的唇角。
楚衡知道,自己做的那些藥,只會讓人腹瀉、發熱、產生幻覺,只要他成功進城,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治好城中的百姓。至於那些胡人和流匪,他還需要他們多受點折磨。
但那些流匪顯然心眼不少,並不信任他們十個,與胡人一番商量後,直接將他們分別關押了起來。
掙扎間,楚衡將藏在袖中早已準備好的解藥方子,塞進了方才他扶過的一位老大夫手中。
老者眼中劃過詫異,卻很快回過神來,握緊拳頭,順勢跟著胡人跌跌撞撞離開。
這幫胡人將不同症狀的百姓和自己的同胞分在不同的地方。楚衡被丟到了一群面黃肌瘦,成日嘔吐發熱的胡人中間。
不大的屋子裡躺了數十人,難聞的氣味就飄散在空氣裡。楚衡假作膽怯,往後退了兩步,被身後的胡人一把推了進去。
“這裡,都是得了瘟病的,你去治好,他們!”
屋子裡的胡人虛弱地躺了一地,只有一兩個看起來稍顯健康地坐在邊上,但也看起來一副十分虛弱的樣子。
楚衡朝那幾個看起來好一些的胡人走去,剛蹲下,伸手要去為其中一人號脈,手腕卻突然被直接握住。
他心裡突了一下,下意識就要掙開手,身側猛地靠來一具身體,耳畔是對方低沉熟悉的嗓音。
“燕堂,是我。”
吹拂過耳側的呼吸是滾燙的,就連靠過來的軀幹也比任何時候都要熱。
楚衡一怔,隨即將人扶住:“你,會說官話嗎?”
旁邊的胡人捂著嘴咳嗽,見這個被送進屋來的漢人大夫扶著明顯胡漢混血的男人說話,咳嗽著轉開了視線。
陸庭被楚衡扶到邊上,與邊上的胡人保持了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顯得特殊,也保障了說話無人能偷聽。
“你怎麼會來這裡?”握著楚衡的手腕,陸庭臉色發沉,“曲玉恐怕是發生瘟疫了,不管你為什麼來,都趕緊走!”
陸庭的體溫偏高,這是發熱的症狀。
在這間屋子裡,都是發熱的胡人,哪怕僅剩的那幾個看著還健康的,今早開始也有些發熱了。
他不懂醫術,可現在這種症狀曾經聽西山營的軍醫說過無數遍。
這是瘟疫。
“走不了了。”楚衡突然道。
他背對著屋裡其他人,漂亮的臉孔上浮出笑意,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是我製造的這場‘瘟疫’。”
這是什麼意思?
陸庭表示驚詫。
楚衡卻微微搖頭,起身走到邊上,為那些胡人依次號脈。
每個人的脈象都有些不同,但發熱這一點上,卻都大同小異。如果不是親手製作了那些藥粉,熟知藥效,楚衡也極其容易將這些發熱等症狀,誤認為是瘟疫。
一個時辰之後,門被人開啟。
蒙著頭捂著臉的兩個流匪站在門外衝楚衡吵嚷:“你,滾出來!”
屋子裡臭氣熏天,楚衡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正要往外走。陸庭突然假作驚惶,撲過來抓住了他的胳膊。
“大夫,你是不是要拋下我們?”
他一喊,屋子裡其他胡人也都吃力地開始喊話。明明說的都是胡語,但楚衡從其中分明聽出了驚慌失措,以及恐懼。
他看了看門外的流匪。後者氣急敗壞道:“快滾出來!會把他還給你們的!死不了!”
握住胳膊的手慢慢鬆開,楚衡看了一眼陸庭,面上流露出幾分猶豫,咬咬牙:“你們放心,我這就出去和其他大夫們商量用藥的事,一定能治好你們的。”
他說完,門外那兩個流匪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吵嚷了幾句,見楚衡終於出來,毫不客氣地伸手把人推了一把。
第51章【伍拾】欲瓦解
所有的大夫都被集中到了城中一處醫館裡,外頭是身體較為強健的幾個流匪和胡人在把手。部落的首領親自來見他們,身邊還跟著人高馬大的流匪頭子。
楚衡站在大夫中間,看著首領和流匪頭子的臉色,微微垂下眼簾。
他算過機率。
曲玉的百姓大多被當做俘虜人質看守起來,吃的喝的都有定數。而那些胡人和流匪,必然會在此期間大肆吃喝,直到食物告罄。
因而,下到水裡的藥粉,吃進肚子裡最多的,也一定是這些人。
他方才屋子裡的那些胡人,就都是同樣的狀況。
而眼前的部落首領和流匪頭子,雖然硬撐著,但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
首領有些年邁,沒說幾句話,肚子就一陣咕嚕,慌忙讓身邊幾個漢人模樣的女奴扶著離開了醫館。
流匪頭子倒是多呆了一會兒,翻來覆去說著威脅的話,最後受不住也捂著肚子跑了。
一時間,醫館裡,除了門前屋後守著的胡人,只剩之前進城的楚衡等人。
進城之前,大夫們就從慶王的態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