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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販子,瞞下了有外來客的事實。

“男的?”

得知“小娘子”不是小娘子,而是個身形瘦弱的青年,明慧眯起眼,湊近了打量。

楚衡微微往後躲了躲,受傷的腳腕支撐不住太久,只好忍著:“多謝大師今晚相助。”

明慧終於將人看了個清楚,不慌不忙合十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所遇何事,落得如此狼狽的境地?”

楚衡將船上遭遇一說,又提及那口杉木棺材,留在邊上並未離去的兩個小沙彌滿臉驚駭,嚇得躲到了明慧的身後。

“大鉞氏?”

“是,楚某原見那一行人,體格強健,不似一般胡商隨扈,心底就有疑惑。後在船上,為他們的主子號脈時,藉機看過手掌。那人指腹、虎口處都有厚繭,應當是用慣了弓弩和刀劍的人。”

明慧凝神。他雖眼神不好,可方才寺門外那夥人身上的煞氣卻不難分辨。長秋寺儘管遠離大延邊關,明慧卻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和尚,自然也知道關外諸國自明德帝登基以來,一直對大延虎視眈眈。

尤其,是一向東征西奪的大鉞氏,更是野心勃勃。

“大師,”楚衡動了動手腕,身上的皮肉沒有一處好的,山下又有大鉞氏那幫人虎視眈眈等著,就是等天亮了,以他目前的情況也不好下山,“若是寺中方便,可否……”

“當然可以!”

不等明慧開口,那倆小沙彌迫不及待地從他身後跳了出來,一左一右站在楚衡跟前,像模像樣施禮:“郎君身上有傷,不如先留在寺中休養幾日。待到傷好後再下山也不遲。”

說完,又是你推我我推你,到底推出了一人,咳嗽兩聲,偷摸道:“郎君既然會醫術,不知可否為主持看看。主持的眼疾越發不好了。”

楚衡自然是願意的,隨即點了點頭。

兩個小沙彌高興極了,激動地差點要跳起來,忽聽得身後主持一聲“阿彌陀佛”,當下畢恭畢敬地雙手合十,閉目行禮。

明慧轉身,小沙彌規矩地跟上,稍稍走遠兩步,又忍不住一齊回頭,衝著楚衡感激地揮了揮手。

楚衡當夜就在長秋寺內住下。

這一住,果真發覺長秋寺比起其他寺廟來,分外冷清。每日來寺裡的善男信女不過寥寥,還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百姓。偶有年輕的小娘子小郎君,大多都是陪著家中長輩而來。

寺中和尚們每日除了早課,便是忙著在山裡種菜,以此餬口。

而作為一個臉上身上腳上都有傷的弱質書生,楚衡待在寺內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養傷的時候,順帶治療明慧的眼疾。

明慧的眼疾起初並不嚴重,只是隨著年歲增長,加之常年鑽研各路佛經,久而久之,加劇了眼疾,這才落得如此地步。

楚衡為他配了藥,連著幾晚針灸,終於將他眼前的一層紗掀去部分。如今明慧已能不靠聽聲,模模糊糊地認出身旁弟子的身份。寺內的大小和尚們十分欣喜,偶爾瞧見楚衡在寺內閒逛,還會分外恭敬地合十行禮。

那兩個小沙彌更是表現直接,連著送了好幾日的齋飯不說,每日做完早課,掃完雪,就是蹲在楚衡房門前不走了,忙著幫忙端茶送水,生怕耽誤了治療。

楚衡吃了幾天的素,算算日子,驀地發覺,竟然已經大年三十了。

看著坐在面前,頂著一腦門銀針,卻能閉著眼手談的大和尚,楚衡忍不住出聲打破了禪房內的沉默。

“寺中如何過年?”

“點頭香,做早課,掃積雪,吃素齋。”

楚衡不語,側頭看了看燒了半截的香,抬手落下最後一子,起身將明慧頭上的銀針依次取下。

明慧緩緩睜眼:“三郎倘若覺得無趣,不妨去寺內浮屠塔處聽風觀雪,說不定有另一番趣味。”

明慧說的浮屠塔,是長秋寺內一座三層寶塔。塔頂上金盤靈剎,在陽光下,分外奪目。加之近日天氣冷得叫人不敢往外頭走一步,楚衡聽明慧提起,這才走出禪房,哈著氣,去到了寶塔前。

大年初一,與平日相比並無增添什麼香火的長秋寺內,莊嚴肅穆的寶塔下,楚衡被風吹得鼻頭通紅,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跑來喝西北風?”

望著銀裝素裹的寶塔,楚衡抽了抽鼻子。

這幾日,他時常想起被留在船上的五味,那孩子年紀小,甫一跟著他出來就遇到這麼多的事,也不知會不會一直哭哭啼啼回揚州。

好在還有個邵阿牛,多少能護住那孩子。

只不過……現在也不知情況究竟如何了,那封密信陸庭又有沒有收到?

嘆息間,有烈風吹過,長秋寺深處梅林襲來冷香。楚衡攏了攏衣裳,跺跺快凍僵了的腳,轉身想回禪房窩著。

忽而一陣寒風自身後襲來,楚衡凝神轉身,手指彈動間,一根銀針緊貼著來人面頰的擦過,帶出一絲細小的血痕。血珠子瞬間沁出。

來人抬手,指尖抹過一絲紅。

“是你?”看清來來人,楚衡頓時睜大眼睛,指間餘下銀針囫圇塞回腰側,“你怎麼來了?”

陸庭眉頭微蹙,看著面前明顯瘦了一圈的楚衡,伸手解開自己的披風,將人直接罩住。

“接到你的信後,我不放心就趕了過來。路上遇到五味,才得知你出事了。”

“我當時被裝入一口棺材,從碼頭帶離,那群人既然能混進燕都,想來都有些手段,你又如何能找到我……”

“我找了當地官府,方圓百里仔細搜查,得知有一隊胡人拉著一口棺材出城,便知裡頭有古怪。”

胡人的喪葬禮俗中,人死,則焚殯之。

哪怕是死於異鄉,也絕不會帶著一具腐爛發臭的屍體,長途跋涉回到故鄉。因這對死者而言,不亞於羞辱。

陸庭常年在歸雁城與塞外諸國來往,曾接觸過不少胡人,皆是以此禮對待死者。所以,帶著所謂的主人寵妾屍體回鄉安葬的胡人商隊,十之八九,就藏著被擄走的楚衡。

“後來找到附近,聽說胡人商隊的棺材詐屍了,那群胡人漫山遍野找了幾天,一直在山腳下徘徊,想來你已經逃進山裡,找到了安全的地方。”

陸庭抬手,給楚衡繫上披風,留著厚繭的指腹摩挲過他仍留著淡淡淤青的嘴角,低頭親吻:“我在山裡,看到了斷開的白玉笛。還有,我送你的那枚流蘇結。”

天知道當時陸庭看到雜草叢中,斷成數截的笛子,還有那枚被凌亂的腳印踩踏得失去原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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