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眼摟著秦卿,還捉著他的尾巴尖,但依舊忍不住要開口說話。
“卿卿。”他小聲喚。
“嗯?”
袁聞語卻只是繼續念他的名字:“卿卿。”
秦卿把腦袋埋在他胸口來回蹭:“你看,我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你?”
這幾個字剛才脫口而出過一次後,再說出來,就沒那麼難了。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還是偷偷心跳加速了一陣。
袁聞語立刻笑了起來。
“卿卿,你的名字真好聽,誰給你起的?”
“好像是……”秦緣皺著眉想了一會,突然之間,心撲通撲通跳得更快了,“……也許是你啊。”
“嗯?”袁聞語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兒,“我啊,如果是我給你起名字,看你腦袋圓肚子圓眼睛圓,肯定叫你……”
“誒?”
“叫你……球球吧。”
秦卿一下子愣住了.
他突然覺得有點兒頭暈。那些夢境中的片段在他腦海中不斷切換,夢中人的面容也逐漸清晰起來。
有些塵封多年的記憶,被歲月蒙上厚厚的灰塵,突然來了一陣風,掃過之後終於露出了些許原本的模樣。
球球?
這麼傻的名字,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人叫過的.
那一年,在秦卿還十分年幼,甚至還不叫秦卿,也全然不通人性不懂人語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奇怪的人,特別喜歡他。
那個人給他帶吃的,摸他的小腦袋,對著他絮絮叨叨說很多聽不明白的話。秦卿有點喜歡他,於是在有一天那人打算離開的時候,悄悄跟在他身後,想去到他家裡,從此以後都賴著他,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
然後他看見那個人走進了一間被砸了一半的破敗的寺廟。
那裡許多許多人,有些有頭髮,有些沒頭髮,都十分忙碌的樣子。他們來來去去,卻全對那人視若無睹。
那個人越過人群,走到大院中的菩薩像跟前,蹲下身子發起了呆。
秦卿跟了過去,在他身邊躺下,露出了肚皮。
那人看到了他,立刻笑了。然後他開口說了些什麼呢,秦卿聽不懂。他只知道那人雖然在笑,但表情看起來很是哀傷的樣子。他指著跟前大堆被拔起的雜草衝秦卿說話,還不住搖頭。
秦卿不明所以,站起身來,在他小腿上來回蹭了一圈。
那人還是看著他笑。笑過後垂著視線若有所思了好一會兒,從懷裡掏出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那東西小小的,圓圓的,散發著好聞的氣味。他把它放在掌心裡,然後送到了秦卿面前。秦卿湊過去聞了聞,伸舌頭舔了舔,最後整顆吃了下去。
那東西入口即化,帶著溫暖的熱度和青草香氣,很快融進了他的唇舌之中,消失不見了.
那之後,整個世界都變了模樣。
秦卿暈暈乎乎,覺得熱,覺得四肢痠軟,又覺得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覺得身體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力量。
“球球?”那人伸手一下一下戳著他的小腦袋,“喜不喜歡?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送吃的了。”
秦卿傻傻抬頭看他。
“以後別來找我啦,”他轉頭看向那堆雜草,“我不在這兒了。”
秦卿有些著急,衝著他叫了一聲。
“你果然還是喜歡我的,”那人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球球啊,你現在應該能活很久很久了吧。你和我不一樣,不會被困這裡,能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等過些年,如果還是想念我,就去別的地方找找吧。要是有緣分,終歸能遇見的。你玩過捉迷藏嗎?”
說話間,有個挑著空籮筐的漢子走了過來,徑直穿過了那人的身體,接著止住腳步放下了籮筐。
秦卿看著他把那些雜草一捧一捧往框裡裝,很快就裝了個半滿。
“我得走了,”那人伸手摸了摸卿卿的腦袋,“你是不是知道以後再也見不著我,所以今天才過來和我道別?”
那個漢子很快又挑著裝滿的籮筐離開了。
地上還留著不少雜物,那人伸手撿起一張原本被埋在草堆間邊緣焦黃的紙,低聲唸了幾句,然後突然又笑了。
“你看看這些粗人,真不講究。別人的許願籤都被他們當做垃圾了。”
那人把紙攤在他面前給他看:“偕老共卿卿,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知道麼?”
秦卿聞了聞,覺得氣味不怎麼樣,扭開了頭。
“偕老共卿卿……”那人又唸了一次後笑著搖頭,“算啦,反正也沒機會了。”
他說完便把那張紙隨意丟開了。恰好有風吹過,那輕薄的紙張打了個旋,不往下落卻往天上飄。秦卿見狀立刻飛身而起撲了過去。
等他一陣撲騰後把紙咬進了嘴裡還嚼了幾下,再轉過身,那人原本蹲著的地方卻已經空無一人.
“我後來在那附近遊蕩了很久,但怎麼也找不到那個人了,”秦卿閉著眼睛,一字一句說得輕聲又緩慢,“再後來,那裡就不是寺院了。菩薩被搬走了,院牆也都被敲掉了。我聽到有和尚在那兒哭,說這兒就算是菩薩跟前的草也都是日日夜夜一道被上香供奉的,全都有靈性。這樣全毀了去,早晚會遭報應。”
袁聞語頓了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嗯……”
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聽起來滿是倦意。
但秦卿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聽進去了,又繼續說道:“那人那時候和我說了一大堆,有些我當時沒聽懂,就以為卿卿才是他給我起的名字。”
袁聞語沒吭聲兒。
秦卿笑著往他身邊靠了靠:“現在回憶一下,他好像真的管我叫球球。”
他說完睜開眼,看了看袁聞語。
袁聞語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已經徹底睡著了。
“……還好我弄錯了,你起得名字難聽死了。”他說.
他睡得晚,自然也起得晚。
因為肚子餓而逐漸清醒的時候,秦卿意識到好像有人在親他。
那個人用手指輕輕戳他的臉頰,戳他的鼻尖,戳他的嘴角,然後又把手指換成了自己的嘴唇。
鼻息間全是濃郁的貓薄荷香。
秦卿猛地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