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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讓溫念趕快離開。

溫念一整個晚上沒睡,回家整理行李,顧一鳴送他去機場,他熬了一晚上,臉都比平時白了幾分,戴著帽子,扯下口罩,對顧一鳴說了聲謝謝。

顧一鳴嘆了口氣,對他說:“小念,你這樣,現在網上又都是編排你的人幸災樂禍。”

“隨他們怎麼說,我不在意。”溫念壓低了帽簷,擺了擺手,“我進去了。”

隔離病房內,林歲穩躺在床上,他是前兩天被診斷出發熱的症狀,之後伴隨著越來越嚴重的氣管毛病,咳嗽加劇,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接到溫念打來的電話時,他隱忍的很辛苦。

心裡其實是害怕的,誰不會恐懼死亡,就算是林歲穩也是如此,可撇去這些,更讓他害怕的是,若是被溫念知道了,他會怎麼辦,他已經不想再看到溫念哭了。

☆、生病

第八章

小的時候, 林歲穩也常常生病,大大小小感冒不斷,他比拘在家裡其實也不會很寂寞,因為會有人陪著他。

下了學的溫崤念會立刻跑上來,坐在他身邊,和他說話,說那些學校裡的趣事, 鬧騰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寂寞在片刻之間一消而散,他們相簇著, 感受著彼此的體溫,難捱不適的病似乎消退了大半。

他啊,從來都不怕生病,小的時候甚至還希望自己常常生病, 那樣溫崤念就會來陪著自己逗著自己,那樣他就沒那麼孤單了。

後來, 溫崤念死了,在一整段的黑暗時光裡,他成了聽不見看不到的聾子瞎子,他跪在曾經他們兩個的閣樓裡, 看著溫崤唸的照片,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

如今,溫崤念成了溫念,那個人還在, 可是在他生病時,會陪著他的人卻徹底消失了。

林歲穩咳嗽了一聲,隔著玻璃門,看著外面進出的護士,他垂眸盯著手機螢幕,輕輕劃開。

目光停留在一處,翻開以前和溫唸的對話,一字一句彷彿是鑿在了腦海裡,反反覆覆念著讀著,他那段幾乎算得上是偷來的美好時光。

吊著點滴,新藥進入身體,昏昏沉沉睡了一段,林歲穩不知道這有沒用,他把自己的命看的很淡,想要活下去的契機也只是因為有溫念在。

想在見見他,想著和他說說話,可又害怕見他,現在的自己肯定是很狼狽的。

是在一片暖光裡醒來的,耳邊是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努力撐開眼皮,面前突然頂過來一個面罩,林歲穩一愣,接著便是不敢置信,他掙扎著坐起身,睜大了眼,看著眼前的人。

被透明的面罩與藍色的隔離服包裹住的人,目光匯聚,林歲穩都不會說話了,呆滯地看著他,聲音低啞,輕喊:“小念。”

“我來晚了嗎?”

“不晚,剛剛好。”

是最熟悉的人了,幾句話,一個眼神,一個笑容,都不用為什麼,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知道他會這麼做,知道他會放下一切衝到自己面前。

林歲穩朝著溫念露出笑,不再是孤身一人,搖搖晃晃跌跌撞撞蕭條冷落蠻風瘴雨的人間歲月已經過去,被溫念握住的手,從心裡傳來的安穩。

溫唸對他說:“你要和你的名字一樣,歲歲平安安安穩穩,知不知道?”

溫念來找林歲穩並不容易,隔離病房裡不允許無關人等進入,只能作為家屬陪同,他同林歲穩年歲相差極大,模樣也無半分相似,是不可能說是兄弟之類,可為了能看他,溫念只好謊稱是林歲穩的……丈夫。

他是說謊不打草稿,小時候就常常在溫文慧面前騙著寫了作業,騙著考試及格,結果回回都是讓林歲穩去做的。

作為“丈夫”,陪床就很容易了,在林歲穩生病期間,溫崤念用生澀的英文和手機翻譯軟體,把自己和林歲穩之間的愛情描繪的可歌可泣。

換點滴的時候,林歲穩聽到護士笑著說,“Your husband is very handsome.”

他愣了半天,隨即反應過來,蒼白的臉擦上了些許紅。

這類傳染病其實並不可怕,雖然發病快,可只要控制住病情,及時治療,便能好轉,再加上有人陪伴,林歲穩的身體大好,發熱退去之後,他從隔離病房轉移到了普通單間,溫念來去就更自如了。

他會給林歲穩播放自己以往的演唱會影片,唸叨著各時期演唱會的燈光佈景舞臺效果或者自己跳的舞如何,同林歲穩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把他隱藏著自己的這幾年全都展露在了林歲穩面前。

問及林歲穩這幾年如何,對方想了想,就說了幾個字,“沒什麼感覺。”

“嗯?”

“小念,就我一個人,你知道我其實不是很會照顧自己,所以通俗來說就是湊合著活吧。”

林歲穩低下頭,盯著溫念修剪整齊的手指甲,在上頭的月牙形狀上逗留幾秒,他拉住溫唸的手,指著他的指甲蓋,抬起頭對他說:“你十個手指都有月牙白,這一次會長命百歲的。”

溫念愣了幾秒,反手握住他,目光掠過林歲穩的手指,他想說些什麼,卻似乎千言萬語都哽塞在了喉嚨裡。

他不是不愛他,甚至是相反,若再有一次,他依舊會不顧一切,甚至是豁出去命,把他從那間燒炭的房間裡撈出來。

嘆了一口氣,他輕聲說:“你也會長命百歲的。”

生病時光,又是美好到不像樣,可惜身體恢復,醫生宣佈他可以出院,他似乎又要被打回原形,從醫院出來,接駁的車送他們到機場,溫念推著行李,肩膀輕輕碰了碰林歲穩,“怎麼了?捨不得走?”

“嗯。”

林歲穩點頭,溫念側頭看他,是在黃昏的時候,霞光萬道,鋪面蓋地落下,林歲穩的臉藏在那片暖紅裡,仰著頭看著落日,似曾相似的紅。

溫念瞧著,沉思幾秒,輕聲道:“你之前帶我去看的那個落日,我其實也挺喜歡的,和現在這個差不多,都很漂亮。”

林歲穩垂眸,目光落下,眼底交錯著落日霞光,他聽溫念說:“要不,把機票改了,難得來紐約,晚一天再走?”

猶猶豫豫的問話剛落,下一秒林歲穩便利落答應,和他平時彎彎繞繞的說話習慣截然相反,都不給溫念後悔的機會,拉住他的手,翹著嘴角,眼梢都彎了,他說:“現在就讓人去改。”

溫念呼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反觀國內,向理接到他又要晚一天的訊息都快抓狂了。

面對著向理的火氣,溫念理智的選擇換個人面對,把手機遞到林歲穩掌心裡,他抬起一隻手掛在林歲穩身上,下巴磕在肩膀上,小時候的習慣還是沒改,嘴唇貼在耳朵邊,苦惱著說:“幫我和她說說,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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