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手,別到處亂抓。”
東西準備好後,兩人順著林道向著太陽的方向散步。別墅身後是大從大從紅色的天竺葵,宋昂摘了一束拿在手上,撥弄著花瓣玩。他的鞋跟沾滿了泥,褲腿上也濺了一些,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來。宋明武看他在前面跑,一不小心差點摔一跤,撥開頭髮朝他吐舌頭。
“後來他還找過你嗎?”
“沒有。我估計我得罪他了吧。”
“沒關係,你還年輕以後還多的是機會。”
宋昂並不在意周建,他低頭看著懷裡的花,“職場雖然是非多,但是我覺得還是很有挑戰性。畢竟這段時間工作我自己也有一些成就感。我只是沒想到文姐這麼快就要走。不到一年時間職位調來調去,剛熟悉又重新開始,沒意思。”
“可能只是碰巧撞在了一個不好的時間上。沒事的,大家都一樣。”
“你那個時候當警察就是一條路走到黑?”
宋明武回憶道,“嗯。因為當時考警校還是很不錯的選擇。我有個叔叔是當警察的,我小時候很喜歡跟他在一起,覺得當警察很威風。我們那個時候年輕小夥子流行看港片,警匪片風靡,對警察也很嚮往。你想想你往天台上一站,黑風衣,槍口指著對手說,對不起我是警察。別說小姑娘們覺得帥,我們那些男孩子也向往那麼一出。”
“那你們還真是挺…….”宋昂想不出一個詞來形容,“簡單的。”
宋明武蹲下`身子來,給他捉了一隻漂亮的瓢蟲放在花上,“我覺得也挺好。不用想太多。想太多反而很難做決定的。喜歡什麼就做什麼,就是這樣。”
“如果黃海平沒有死,你是不是會一直做警察?”
“嗯。我會。”
瓢蟲爬到了花心裡,一頭鑽進去找不到了。宋昂翻來覆去也沒發現小東西的蹤跡,所幸不找了。他在樹底下發現一隻橙黃色的武功,兩隻指頭那麼粗,速度也很快,它身上油膩膩豔麗的橙色有點讓人噁心。宋昂隨手撿了跟樹枝去戳它,一戳就不動了,躺在地上裝死,等一會兒它悄悄蠕動一下`身體,發現沒動靜了乘機往土裡面鑽。宋昂眼明手快直接將它挑了起來。
蜈蚣纏在樹枝上惴惴不安地揮舞它的兩排小腳,它一半尾巴還吊在空中,費力地往上蜷縮去勾樹枝,嘗試數次之後失敗了,徒勞地墜在下面,緊張而神經質地保持著收縮的姿勢。
宋昂把樹枝放在地上,它幾乎想都沒想就鑽進了泥地。
“以前我們大學裡面有個同學喜歡養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蜥蜴、蜈蚣、蛇、蜘蛛,他還養過蝙蝠,給它喂帶血的肉。我們都怕最後那隻蝙蝠真的會吸血,所以就向宿管投訴。後來他把蝙蝠放生了。結果有一次,一個女同學晚自習回來,當時可能太晚了她又是一個人,被蝙蝠襲擊,嚇得半死。那隻蝙蝠倒是沒有吸血,就是往她身上抓了一道,她從下坡道摔下來摔摔骨折了,很長時間沒有來上課。”
“後來呢?”
宋昂笑,“我們都說如果當初養著它也許它並不會惹禍。可是把它放生了它反倒是弄傷了人。後來校方補償了那個女孩子一部分醫療費,事情就了了。也沒有再見過那隻蝙蝠。我那個朋友倒是有時候還惦念起,說什麼畢竟是養過,一天兩天也是情分。那個女生出事後他還很氣憤,說肯定是那個女的嚇了他的蝙蝠,蝙蝠才抓她的。我們都罵他不懂憐香惜玉。”
宋明武也笑,“無妄之災。”
“是啊,無妄之災。”宋昂睨了他一眼,點點頭。
他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宋明武在心裡咀嚼剛才宋昂的那個故事。他明白宋昂是有些害怕了。一隻被放生到大自然的蝙蝠,和一個走夜路回家的女孩,對眼前道路的恐懼和不安是一樣的。兩隻驚弓之鳥彼此驚嚇,同樣受傷,都不是出於故意,也不該遭遇傷害。明明已經足夠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生活,卻要承受無妄之災,當然令人害怕。
“你如果不想工作了,就辭職回來,到店裡幫忙。我養你。”宋明武說。
宋昂咬著唇,他牽過宋明武的手,“我不是想放棄。我只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
宋明武停下來,把他抱在懷裡,“不怕,有我在呢。”
“我是不是很軟弱?”宋昂揪著他的毛衣,聲音悶悶的。
宋明武笑,“不,你很好。比我要好很多。”
宋昂說,“我知道我以前那樣是不對的,但是我也算及時回頭,考上大學,進國企工作,獲得領導賞識,在關鍵部位打拼……我以為……”他抽了抽鼻子,語氣有些委屈,“我以為走上正道,過正常人的生活,應該能得到更多……”
正如歌詞裡唱,還是不安,還是氐愁。世惡道險,終究難逃。
宋明武很心疼。聰明如宋昂,不會不明白該怎麼走。但他還是太小了,還很纖細,也很脆弱,他還有那麼長的人生,還有那麼多的未知。宋明武親親他的嘴巴,宋昂並沒有哭,只是表情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的。這和他平時刻意賣乖討巧裝可憐不一樣,他雙眼裡微瀾盪漾,一如六年前初見時那樣澄澈而美好。
“走吧,等一下晚了就看不見路了。”男人握緊他的手。
宋昂點點頭,抱著花跟他往前走。
前方是一片明亮的燈火。嫋嫋的炊煙升起,彷彿有食物的香味傳來。
第二十八章
星期一公司的紅標頭檔案發下來,運營獨立,品牌管理部與資產管理部合併,調資產管理總監任運營部第一負責人。業務部抽調原部門員工併入運營,人事調令另附。
宋昂在內網上看到了調令,業務部十六個調入運營的人員名單中,他在倒數第二個。雖然心裡尚有疑問,但他還是低調收拾了東西下樓去佈置他的新辦公桌。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人問起來人員怎麼確定的。人力的主任推了推眼鏡低聲說,基本上都是原來做品牌管理的團隊,有幾個是問了文總監的意思推薦過來的。宋昂明白了。文清前幾天給他發了個簡訊,是西西轉到新學校之後在學校表演的照片。畫面裡小女孩穿著誇張的表演服,抹得一臉紅胭脂,笑容燦爛。宋昂沒想到當初多嘴了一句,換來了文清這樣大的回報。
他給文清打電話專門表達感謝之情。文清那頭似乎在忙,只來得及提了一句西西在省裡面表演獲了獎,打算週末帶她和幾個同學出去慶祝慶祝,問他要不要來。宋昂答應了下來,週末搭飛機飛過去吃了一頓披薩。西西負責玩,他負責堆沙拉,還被小女孩抹了一臉千島醬。文清似乎沒有在總部那麼忙了,她的打扮風格也變得舒緩。進來的時候宋昂看到她做了新的頭髮,原本利落幹練的直髮燙了卷染成深銅色,溫柔而多情地堆在肩上。她戴著一副太陽眼鏡,牽一隻白色的狗,穿著高跟涼鞋,彷彿度假一樣走了進來。
西西趴在身邊悄悄對他說,“媽媽認識了一個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