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措的小孩。
他看著林言,難過地極緩說:“你明明不喜歡我的......那就不要耍我了。林言,放過我吧......我現在已經可以一個人喜歡你了。”
——你不要給我希望,又把它拿走。
陸含謙摸了摸林言的後腦勺,讓他把頭轉過去,然後輕輕地在林言耳邊說:
“......下次,不要再親我了。這個動作,是要和喜歡的人才能做的。”
林言是不太可能聽得懂的。
他只覺得陸含謙撓得他後脖子癢,便下意識擰回了頭。
陸含謙幫他舉著手機,林言就重新看起了影片。
大概熬到快七點的時候,外頭的天都快亮了,林言才終於又有了睡意,睏倦地歪在陸含謙懷裡睡著了。
陸含謙貼著他的後背,林言坐在陸含謙懷裡,是一種被陸含謙整個保護住了的姿勢。
他睡著後便往後靠,頭無意識靠在陸含謙的胸膛上。
陸含謙緩緩伸手,小心翼翼地將檯燈擰滅了。
然後他看著林言的睡容,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晚安,我的寶貝。”
57.第五十七章(上)
第五十七章
(上)
在家短暫地休整了一天後, 陸含謙帶林言做了次全身體檢。
除了精神問題和心臟病,他很怕林言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在瞞著他。
萬幸的是,還好。
可其實換個角度想,這也沒什麼值得慶幸的。
心力衰竭本身就能要了他的命,再多一些什麼病症,無非是會加快這個程序,使得林言死的更加難堪而已。
他看著林言躺在病床上,醫生在他手指和胸腔上夾上夾子,然後看著儀器打印出來的單子, 欲言又止地搖頭。
“真的不用做手術了。”
醫生說:“修復不了,對病人的身體還是一種負擔。我建議保守治療。”
“......怎麼個保守治療?”
陸含謙語氣艱難,緩聲問。
“注意飲食清淡, 低脂低鹽, 避免劇烈運動。”
醫生頓了頓, 接著道:“還有最好在家準備一臺吸氧機。”
他看了眼在坐在病床上,沉默垂著眼看向地面的林言:“他現在胸悶情況怎麼樣?有沒有感到呼吸困難之類的症狀?”
陸含謙啞口無言,林言現在根本不會吭聲, 怎麼可能能自己說出哪裡不舒服。
“......他以前好像有點。”
陸含謙竭力回憶著, 想起來從前就覺得林言總不太愛動,能坐著就絕不站著, 能躺著就絕不坐著,總是非常容易疲憊。
醫生嘆了口氣, 轉而去檢查林言的腿和雙足。
“有點腫了。”
醫生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種情況以後可能還會不斷加重。”
在心衰晚期的病人, 最後都逃不過呼吸艱難,胸悶嘔吐,雙下肢浮腫的厄運。
由於心肌收縮能力減弱,無法提供身體組織代謝所需的血液供應,林言此時勻稱筆直的雙腿會不可避免地一天天浮腫,腫脹,使他行走困難,感到疼痛。
他不得不長時間躺在床上,然後形成某種惡性的迴圈,越疼越不能走路,越不能走路越浮腫。
可能甚至有一天,他會再也穿不下那些一直箍到小腿,他最喜歡的不同款式的馬丁靴了。
對這種無可避免、毫無尊嚴的死去方式,陸含謙都不知道該不該再帶林言去接受心理疏導。
如果最後一段路程他註定走得很辛苦,那麼無知無覺地直接去往往生,或許比清醒地等待著死亡更是一種幸運。
如果不是自己,他也許是能夠活下來的。
每一想到此,陸含謙都心疼得快要裂開。
這並不是道歉就能彌補的錯誤。
哪怕出於無心,但一旦想到心愛的人,其實是因為自己而一步步走向死亡,陸含謙甚至都想把自己的心臟換給林言,來減少這份愧疚與煎熬。
“我不會讓你死的。”
陸含謙伸手,輕輕在林言的臉頰上摸了摸,明知道他聽不見也執拗地說著:“不要怕。不要害怕,林言。”
林言並不害怕。
他無動於衷地與外界隔離了開來,只遲鈍而呆滯地看著地面。
陸含謙難過地抱緊了他。
下午從醫院出來,陸含謙又帶林言去看了心理醫生。
那是顧兆介紹的,據說相當靠譜,他堂妹自殘的時候也是在這裡看的。
醫生先是溫和地問了林言一些問題,試圖測試他的反應,但林言都沒有迴應。
他坐在那裡真的和一個失心瘋了的病人沒有什麼不同。
除了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太大的氣質和容貌,很難再看出來他當初站在法庭上,不世之材林顧言,意氣風發少年郎的影子。
當心理醫生拿出《憲/法》和《民法》條例給林言看,他都沒有反應的時候,陸含謙實在不忍再看下去,退出去和顧兆一起等在了走廊上。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顧兆問。
“......不知道。”
陸含謙低著頭,走神地滑動著手機。
他機械儲存著一些小松鼠企鵝寶寶的影片,防備著今晚要是林言又睡不著,可以拿出來給他看。
“我恨死那個老畜牲了。”
陸含謙低聲道:“但我似乎......也沒什麼資格。”
顧兆不說話。
“如果不是我,林言也不會那麼恨我們家,惹上那個老畜牲。”
陸含謙說:“......說到底,還是怪我。”
“你把林律帶出來,他就沒有說什麼?”
顧兆遲疑問:“還有你媽的事,前段時間不是進醫院了麼,你去看看沒?”
“她沒事,就是摔了跤,過幾天就回去了。”
陸含謙語氣不帶什麼感情,有些漠然地說:“我去精神病院的時候,把那什麼副院揍了一頓。之後我爸給我打電話,我都沒接,聽說是那副院半身不遂了,怪我下手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