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像被打了結，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陸儼，我……你聽我說──”

“啪”的一聲！

巴掌著肉的聲音令這房間裡緊繃的那根弦陡然崩斷，葉少東的頭被葉司令打得偏向一邊，半邊臉上立刻就腫了起來。

第二十三章 一觸即發…（7）

葉司令打在葉三臉上的這一巴掌非同小可，驚得一直安坐在側的魏昀都站了起來，“仲伯。”他在葉司令耳邊低低喚葉司令年輕時的小字，語氣很有勸慰和制止的味道。

葉司令不買誰的面子也不會當著小輩讓魏昀丟了臉面，放下了手，復而又抬起，恨鐵不成鋼地指著慢慢轉過臉來一聲不吭的葉少東，話卻是跟魏昀說的：“──你看看這個逆子！當著我的面他都敢來威逼利誘的這一套，放在外面，還指不定囂張成什麼樣子！”

“年輕人年少氣盛一點兒，也沒什麼不好。”魏昀扶了扶挺直鼻樑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目光轉向陸儼似笑非笑，“只是這位小友，司令插手進來的話，這件事斷無轉圜餘地，你又何苦要再激少東那麼一句？”

陸儼臉色驟然變了的同時猛地向後戒備地退了一步！

他對葉少東說的那些話，原本是順水推舟就勢而為的，然而魏昀這個已知天命的年紀，又在此前從未接觸過他，怎麼可能這麼通透地看穿他的心思？！

然而，陸儼不知道，眼前這看起來文雅無害的中年男人，在權謀算計裡活了將近半輩子，察言觀色窺探人心的本事，在他們那個圈子裡，他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他看著陸儼的表情，溫和地笑笑，安撫道：“小友別害怕，我沒有惡意。少東對你做的那些事，已是讓我們對不起你，又怎會再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他對你做的那些混賬事，我們必定給你個交代。只是我這做長輩的今天在這裡多嘴問一句──少東除了為了把你留在身邊而使的手段外，……他對你不好麼？”

陸儼聞言怔然，眉頭逐漸打成了結。

其實陸儼雖然做事情的時候多數憑情感驅使，但其實腦子是非常清醒理智的。這就好像他第一次睡到葉少東家裡的那天晚上，在男人的唇舌間釋放自己時所想的那樣，他是為了救父親一命而拿身體跟葉少東做的這個交換，除去三年前葉少東在香港時那禽獸不如的霸王行徑，那麼這一次算得上是各取所需的等價交換……

而葉少東說的是對的。跟夏暖在一起三年，他們從沒上過床，他總是以“沒結婚之前不能對女孩子做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情”當成藉口，但事實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對夏暖只有青梅竹馬相濡以沫的親情。

可是在葉少東手下釋放的時候，不管是不是被迫，他卻能夠感受到那源自本能的性慾快感。

──他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是不是從三年前那場慘無人道的強姦開始被強行扭曲改變了，但是高潮的那時候所體會到的快感，卻是熱烈而真實的。

他向來嘴硬不肯承認，但這是騙不了自己的事實。

可是，要說好與不好……

一個強姦過你，逼迫過你，拿著球杆和桌球給你帶來了無數屈辱的人，就算不犯渾的時候是一心一意地對待你，就算你確確實實能夠感受到他那種非你不可的重視，可是，你能覺得他好麼？

陸儼無意識地搖了搖頭──不能。

至少，他是不能的。

現在葉三再怎麼對他上心，可是那些傷害都已經造成了，並且一刀刀深深地割在心口傷痕累累，那些記憶，哪怕是很久之後的現在，午夜夢迴之時，還是一下下的銼在心頭，鈍鈍的疼的難受……

第二十三章 一觸即發…（8）

葉少東看著他搖頭，心裡亂七八糟地亂成一團，連臉上的疼都忘了，本能地去看魏昀，眼睛裡有些只有魏昀才能看懂的隱痛，“魏叔……”

他那語氣有點兒求救的意味，魏昀聽著卻微微一嘆氣，也搖了搖頭，“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他說著，輕輕拍了拍葉少東緊繃著的肩膀，“少東，強扭的瓜不甜。”

葉少東往日那對付別人的手腕伎倆心機在這兩位長輩面前其實就跟小狐狸見了千年狐狸精似的不起作用，此刻只用一雙微微有些赤紅的眼睛看著魏昀，接著又轉到不知何時已經坐回去的葉司令身上，那眼神裡忽而又慢慢的透出一點兒試探的玩味兒，然後就聽見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反駁道：“是麼？魏叔您當年被我爸強行綁回來，過到現在，我看也挺甜的。”

“葉三！──”

魏昀回身攔住了葉司令訓斥自家不肖子的意思，轉而對葉少東雲淡風輕的一笑，那表情看起來簡直是風神俊秀，很有總超脫世俗的仙風道骨，“少東，”他低低的文雅聲音響起，竟帶著奇妙的華麗感，“──我是什麼底細，你是知道的。我魏昀若是想走，普天之下，有誰留得住我？”

葉少東整個人兀然一顫！

魏昀迎著葉少東那震驚又愕然的表情，非常收斂地垂眼又笑了下──那笑容極為短暫，簡直如同曇花一現般一晃而逝，“一個人為了愛你而留下來，是見值得驕傲的快樂事情。但若是為了恨你而留下來，……那麼於他於你，都不是什麼好事。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從小心思通透，想必──想得明白。”

魏昀的意思葉少東當然明白。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人前人後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盯著，等著在他們稍一放鬆警惕的時候挖陷阱下絆子，其實於情於理，都不應該放一個恨你的人在身邊這樣親密的位置上。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他對陸儼的喜歡來的強烈熱切卻毫無道理，連他自己都說不上陸儼除了好看的長相和銷魂的身體外他到底還喜歡他什麼，可是實際上，他就是這麼真真切切的愛上了。

已經到了非你不可的地步，他怎麼可能放手，讓自己在未來的日子裡長夜漫漫獨守空房？

葉少東想著，斜斜地挑著一邊的嘴角有些無奈又很不羈地笑起來，“魏叔，道理我都懂。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說著，忽而轉向一邊一直看著事態發展沈默不嚴的葉司令，“爸，我也不會放陸儼走的。就算是您插手，我已經找了他三年，我不在乎再找他三年或者更多個三年。我禁錮他，不是因為我有多少權力和財富，就算是我一無所有，我也一樣不會放他走。”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把心裡話毫無遮掩地這樣清晰的說出來，坦坦蕩蕩的，但是非常堅定。而紅木椅子上的葉司令，臉色卻因為他這番話而逐漸僵硬緊繃起來。

──驚人的相似。

與三十四年前他對被他綁在床上動彈不得的魏昀說的話，驚人的相似。

如果不是這個放肆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