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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有人攔路，周歸一就迅速將秦雨蓮護在身後。這一護，讓秦雨蓮的眼淚差點掉了一下來。想到自己這麼多年，四處漂泊，風裡來，雨裡去，從來不曾有過誰如此呵護過她，心裡更加喜歡周歸一了。

周歸一衝著攔路的人，直愣愣地叫道：“何人如何無禮？”

方小魚也拉開架勢，準備動手。這方小魚畢竟練過幾年武功，有童子功墊底，很是不錯。

誰知，定睛一看，卻是“霜滿天”的老闆“郝廳長”。

“郝廳長”也不啊啊作聲，只是拉著周歸一往旁邊草坪上去，示意秦雨蓮和方小魚跟上。

周歸一見是“郝廳長”，也就跟著他往前走。

到了草坪上，“郝廳長”先席地而坐。

待眾人坐下，才長長舒了一口氣，開口道：“這小哥，老夫服了。”果真是一個假啞巴。

方小魚笑了，遞給“郝廳長”一支菸，說：“郝老闆，請抽菸。您果真不是真啞巴？”

“郝廳長”也不裝聾作啞了，說：“何曾真啞，只是無法可說？”

秦雨蓮更加歎服周歸一的本事，說：“是不是遇到什麼天大的難事，才這樣的？”

“郝廳長”嘆了一口氣，說：“實不相瞞。多年前，我在閩南做玉石生意，出於好心，為朋友擔保貸款；不料，捲入一場官司。我那朋友生意虧了，還不起銀行貸款啊。導致我的公司被查封，房子被抵押，存款被凍結。恰好，那年九九出生，一滿月，妻子帶著三歲的兒子六六跟人跑了。後來，我聽人說，六六大概在蜀州這一帶，我就帶著小女兒九九來這裡開了家小店。”

周歸一想了想，說：“世事煩心不可言，索性啞巴年復年。”

“郝廳長”吸了一口煙，緩緩地說：“這小哥，一語道破天機。”

周歸一倒是低調起來，說：“起卦解卦，小周某只知皮毛也。”

“郝廳長”想了想，突然問道：“恕我冒昧，小哥是不是叫歸一？”

周歸一大驚，連忙回答道：“歸一，正是小周某之賤名，家父取九九歸一之意。老伯何以知曉？”

“郝廳長”連聲說道：“奇緣，奇緣。”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周歸一。

周歸一不接，說：“此乃何故？”

“郝廳長”將小冊子塞給周歸一，說：“物歸原主吧，放在我手上已有十七年。那年，我官司失敗，家庭發生變故，心裡萬念俱灰。於是，有了遁世修道之意。不料，在終南山腳遇上一個老道人。老道人說，回去吧，九九歸一，自有名叫歸一之人出現，幫你解開心結。我家小女九九，今年十七歲，真是九九歸一啊！”

秦雨蓮、方小魚越發覺得此事怪異，卻不敢插話。

周歸一倒是不慌，收起小冊子，說：“原來如此。老道長怎麼說起我來？”

“郝廳長”似乎輕鬆了許多，說：“那老道挺是神秘，說與你前世有緣，相會不在今世。又說，歸一當有一番作為！”

方小魚禁不住問道：“真有如此傳奇之事？”

“郝廳長”笑了，說：“我哪敢拿我女兒九九開玩笑？遵老道人之言，來蜀州後，九九裝聾作啞這些年，以絕媒說之言和婚姻之擾。眼下，歸一來了，我願將九九和小店託付給歸一。”

秦雨蓮心裡喜歡周歸一，怕他被人搶去了，也不敢表明心思，不免有些失落，說：“九九才十七歲喲……不過，那歸一的意見如何？”

周歸一輕輕搖了搖頭，似乎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說：“此事不妥。老伯，小周某有兩大為難之處：一則我小時候訂過搖籃親，至今還不曾退悔；二是我剛剛上班，還是先工作一段時間為宜。”

“郝廳長”隨即起身，平靜地說：“我也不強求於你，時間還長著呢。記住：你若有難，隨時回我這裡。我、九九等著你。不過……”

周歸一追問道：“不過什麼？老伯。”

“郝廳長”小聲地說：“在你沒有接管小店之前，可不能向外人說出我們父女啞口的真相，怎麼樣？”

周歸一堅定地說：“放心。我發誓。”

“郝廳長”轉身離去，快到小店門口，又轉身揮了揮手。

方小魚見“郝廳長”離去，就飛快地去買瓜子水果飲料去了。

秦雨蓮和周歸一面對面地坐在草坪上。

此時，一輪秋月掛在遠遠的山巒之上，安然寂寥。

草坪上，三三兩兩的人們，或坐或走，各自悠閒。

秦雨蓮見周歸一看似木頭木腦，渾然不知世事之艱，穿著也不曾講究，卻知天曉地，心地善良，心裡竟然湧起一股憐愛之情。

望著高遠的夜空，秦雨蓮小聲地說：“你來蜀州，不過幾天，就發生這樣那樣神秘的事情，你說，你覺得奇怪嗎？”

周歸一還是那種沉靜如水、憤怒似火的性格，平靜地說：“我不覺得奇怪啊。反而，我覺得你對我們這麼好，才是奇怪。你說，我們真的值得你幫助關心嗎？”

秦雨蓮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就提起另一個話題：“你是有福之人啊，只要你願意，就可以做霜滿天的少東家。你為什麼不同意呢？”

周歸一認真地說：“一無所成，何以家為？”

秦雨蓮也認真地說：“戀愛婚姻，亦是大事。”

周歸一低下頭，扯了扯草坪上的草，說：“蜀地雖好，卻不是歸宿啊!”

秦雨蓮脫口而出，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也是常理。不管你以後到哪裡去，都不許不辭而別，好不好？”

沒等周歸一回答，那方小魚就抱了一些瓜子水果飲料回來了，說：“歸一請吃飯，小魚請喝茶。”

秦雨蓮抓了一把瓜子，開心嗑了起來，說：“周歸一，工作還順心吧？”

周歸一正在啃一個梨子，滿口果渣，說：“還行。那林科長對我很好，還送了我一件馬甲。”

方小魚依然抽著煙，說：“馬甲？你不是最喜歡養馬嗎？我們老家家家都有馬。矮矮的，我們稱他為叫日本馬、鬼子馬。”

秦雨蓮呵呵一笑，說：“穿馬甲，和養馬不是一回事喲。”

周歸一嘿嘿一笑，說：“等掙了錢，我就買一匹馬，騎馬回大宥。管他人馬，還是鬼馬。”

秦雨蓮更加樂了，說：“要不，我送你一匹？”

周歸一擺擺手，說：“你弟弟要回來，你得準備銀兩為他接風喲。”

方小魚抽完一支菸，跟著嗑起瓜子來，說：“我啊，有了錢，就盤一個小店，也好照顧老孃。”

周歸一似乎想起了什麼，說：“我好久沒有與家裡聯絡了，也不知道父母的情況。”

秦雨蓮點了點頭，說：“寫封信或打個電話給父母報個平安吧。還有你岳父母也一定想知道你的現狀啊。”

周歸一聽了，也不作聲。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聊了半天，見秋月漸遠，秋風微動，不由得有些傷感起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