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就是親戚,關係是遠是近是親是仇外人可不知道,他們知道的只是你們是親戚。
隨著上門拜見拉關係結人情的人越來越多,劉大老爺一家很快反應過來並且如魚得水的享受起來。
女婿是從龍之功的山西副總兵,當朝吏部侍郎是姻親之媒人,由此延伸出更多的關係。
“劉二少爺於三月由六安同知擢升為南陽府同知……”
由一個從六品的官員一躍為正五品,不過人家並不滿意,本意是要進京,目標是提刑按察使司。
“……劉大老爺已經復都察院經歷,想要右副都御史的空缺……”
劉梅寶雖然對這些官職不太清楚,但這次為了調查劉家扯大旗謀虎皮的行徑,好好的惡補了一些。
“從正六品升為正三品大員,他可真敢想!”她聽到這裡重重的將茶杯撩在桌子上,氣的在屋子裡來回走。
屋子裡僕婦丫鬟不敢說話。
“他可不是真敢想,我都忘了,這家人什麼不敢想不敢幹!”劉梅寶來回走著,氣呼呼的說道,看那站在一旁的小廝,“還有什麼?跑官要官只怕還是低估他們了。”
果然一家人明白一家人,小廝心裡忍不住想到,不過這話是打死也不敢說出來。
“二少奶奶開了一間酒樓……”小廝接著說道。
劉梅寶冷笑一聲。
“生意很火爆吧?承攬官府各種招待來往應酬吧?是不是還欺行霸市惡意打壓同行啊?”她問道。
小廝心裡五體投地跪拜。
劉梅寶氣急無語,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不過意外的是,大少奶奶一家並沒有參與,自從那時離開劉家雖然後來經人勸和又回來了,家裡這幾年光景不好,大少奶奶反而交了好運一般,終於一舉得男,因此本就有些怕老婆的大少爺就更聽話了。
在盧巖官職越來越高時,大少奶奶卻一反常態,不許丈夫藉著盧巖這邊的威勢謀利,甚至鬧騰著分家出去。
大少爺由中書舍人升為考功郎,並不是他們主動找關係要求的,而是上邊有人獻媚邀功盧巖主動給提的,大少爺當然想要的不止這些,不過架不住大少奶奶和離帶走兒子敢來搶打破你的頭等等威脅,只得老老實實的聽話。
“我家男人拼死拼活的掙來今日,他們倒好,輕輕鬆鬆拿著耀威作福去了,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事。”劉梅寶憤憤說道,坐下來就給京城孫大人寫信。
“太太要給孫大人說什麼?”寧寶華聽到訊息過來問道。
“說什麼?讓他實話實說,告訴那些各路要員小鬼門神,我們和他們劉家勢不兩立。”劉梅寶氣呼呼的說道。
“哪有這樣自曝家醜的!”寧寶華瞪眼也氣呼呼的說道,“你又想給大人惹麻煩!”
劉梅寶瞪眼。
“你這個又字是什麼意思?”她哼聲說道。
“太太心裡知道。”寧寶華也哼聲說道。
二人不歡而散。
隔日寧寶華又拉著臉過來了。
“信寫了沒?讓我先看看。”他說道。
這老頭真是事媽,劉梅寶心裡嘀咕,忍著笑將寫好的信給他看。
“……太太你這遣詞用句能不能文雅一點?”
“……太太這個詞怎麼可以用在長輩身上?”
劉梅寶一把抓過信。
寧寶華哼了聲。
“信寫了,雙方都抹黑了然後怎麼辦?”他問道。
經過一晚上劉梅寶已經冷靜下來了。
“我會幹那麼損人不利已的事嗎?”她撇撇嘴說道。
寧寶華看著她點點頭,劉梅寶氣結。
好女不和酸文人一般見識,劉梅寶心裡安慰自己。
“我寫信將當初的糾紛告訴孫大人,這也沒什麼,當初說煤時他們就知道個大概了,此次我再詳細和他說一說,像他那般官員眼都毒的很,那一家人是什麼品行他自然心裡明白,我和他把話說明白,他便知道怎麼辦了,再請他幫忙,維護一下盧巖……”劉梅寶深吸一口氣,和顏悅色的對寧寶華說道。
“太太怎麼能直呼大人的名諱!”寧寶華瞪著眼打斷她。
劉梅寶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保持心平氣和。
“……請他幫忙維護一下大人的聲譽,大人出身低,升官快,本就招人嫉妒,我們外臣武將,常不在京中天子身邊,俗話說三人成虎……”她接著說道。
寧寶華這才點點頭,捻鬚面色滿意。
“這樣說才像話。”他說道,“寫完了再讓我看看。”
劉梅寶撇了撇嘴嗯了聲。
“還有,雖然這樣打了招呼,但縣官不如現管。”她接著說道,“還得在做些什麼才成。”
“太太打算怎麼做?”寧寶華問道,這種家務事最難處理,親戚關係撕破臉也是雙刃劍,尤其是隨著盧巖地位越來越高,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實在是不好處理。
“他們能找人,我們也能找人。”劉梅寶說道,“二少爺不是想進京嗎?我就找人不讓他進京,跟上邊打招呼,要他在外歷練什麼的藉口隨便找幾個,至於劉大老爺……”
劉梅寶抿嘴想了想眯起眼。
“我的父母已不在了,該奉養的親人也就他們一家了,大人駐守在外不得隨意入京,不能膝下盡孝,所以,將他們接過來安養晚年。”她點頭說道。
“他們要是不肯呢?”寧寶華皺眉問道。
“不肯?”劉梅寶嘻嘻笑道,“只要到了我這裡,就由不得他們了。”
六月末,一封書信外帶一隊家丁護衛從太原出發,到京城邀請劉家人來山西。
聽到訊息劉家大老爺又驚又喜。
“早就說過,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他年紀輕輕的一個人在外,還得靠著親戚幫襯,親戚親戚,打斷骨頭連筋呢,再怎麼說也比外人強。”劉大老爺對著盧巖的管家語重心長的教導,“說起來,女婿他年紀輕不知輕重,行事又乖張,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煩,還不是我在京裡周全。”
管家笑容滿面態度謙卑。
“所以太太感念大老爺,如今當了兩個孩子的娘,也知道當長輩的辛苦,無奈外命在身不得隨意入京。”他恭敬的說道,“這次正好趕上小姐的週歲,想著大老爺老太太們都還沒見過,特意讓來請過去一家人聚聚。”
過週歲啊,只怕這賀禮不能薄了……
劉大老爺等人第一個念頭便是如此,但轉念一想,這些日子雖然巴結奉承的人依舊不少,裡裡外外的人對自己態度都很和善,但因為和山西這邊一點來往也沒,尤其是盧巖兩次進京都連家門沒進,已經多多少少的有些人私下議論了。
這盧巖的女兒過百日時就鬧得場面不小,過週歲肯定更熱鬧,到時候自己一家人出現,那就再沒人懷疑他們兩家的關係了。
以前他倒也想過去山西,只不過路途遙遠,又沒個官兵護衛不敢出門,這次有車有人路費也不用自己負擔,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再說給個孩子過週歲能送多大的禮,打幾個赤金的配飾就足夠了,況且女婿如今身份地位在那裡,還能真讓他們做長輩的空著手回來嗎?
一家子簡單的合計一下,便痛快的答應了,熱熱鬧鬧的準備出發。
老太太肯定要去,劉大老爺一家自然也要去,對於老大老二誰跟著去便有些猶豫。
“我家那口子不在家,我自然要去。”二少奶奶理直氣壯的說道。
大少爺覺得自己是做大哥的,這種場合應該去,卻被大少奶奶攔住。
“我們不去。”大少奶奶乾脆的說道,“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人家的姻緣也差點毀掉,她折騰我也不少,我才不信轉眼這就好的跟沒事人一樣,她裝的出來我裝不出來,我不想也不願意去。”
這話只把老太太和劉大老爺氣的倒仰。
“不就是怕出錢嘛。”二少奶奶帶著滿滿的鄙視笑道,大少爺一家到底是鬧著分了家,又沒做生意,官職也不大,又不受長輩待見,養著兩個孩子三四個小妾,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不過,人不去可以,禮可不能不去。”
“沒有,我就不待見她,憑什麼給她送禮,有那錢我還給我兒子做身好衣裳呢。”大少奶奶如今脾氣越發厲害,甩臉扔下一句走了。
大少爺無法只得留下來看家,這邊其他人熱熱鬧鬧高高興興的離開了京城。
這一去,便再無回來的機會,就在劉大老爺高高興興行進在半路上的時候,他的官職被上司以年老身體不適修養為理由免去,二少爺的已經批下的調令也被收回,而劉家的酒樓也被以吃壞人為由查封整頓,這一切只讓留在京城的大少爺夫婦看的目瞪口呆繼而反應過來。
這是調虎離山啊,緊接著便是關門打狗了。
“早就說了,那女人根本就不是個好惹的。”劉大少奶奶說道,說著想起劉大老爺一家被哄的高高興興離開京城的樣子,又忍不住哈哈笑,“正是風水輪流轉,往日打雁今日讓雁啄了眼,這次輪到他們被人騙去了……”
“你就別笑了,咱們怎麼辦吧。”大少爺嚇得心神不寧,“那盧巖可是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主……”
“咱們又不欠她的!”劉大少奶奶哼聲說道,“也沒有打著她家的名頭做事,你的官也不是你求來的,大不了不做了,她敢怎麼樣?敢無事生非來欺負咱們我可不幹!”
話雖如此說,夫婦二人到底是心驚膽戰不安,但過了一段什麼事都沒發生,劉大少爺的官職還意外的向上提了提,這讓夫婦兩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