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的目光也微微冷了下來,“我記得,從小到大,你的身邊一直有保鏢保護,父親從來都沒讓你碰過槍。”
“……”
“為什麼你的槍法會那麼準?甚至在遇到追蹤的時候那麼冷靜地開槍,連續射中了車子的兩個輪胎?”微微一頓,安澤的語氣也變得毫無溫度,“我在部隊接受過專業的射擊訓練,可在剛才的那種情況下我都做不到你那麼準確,從來沒拿過槍的你,是怎麼做到的?”
“……”
“很難回答嗎?”安澤面無表情地看著安洛。
這樣冰冷而銳利的目光,讓安洛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自他重生以來,安澤的目光大部分都是溫暖的,偶爾還會有些溫柔,帶著對他哥哥的關心和心疼。可是此刻,這樣銳利的目光……或許才是安澤少校的本色。
其實那一切溫柔都是假象,本就不該屬於自己。
安洛忽略了心底的波動,對上他的眼睛,冷靜地說:“這不難回答,只是,我的答案,你會很難接受。”
“告訴我真相。”安澤的神情很固執。
“好,我本來就打算告訴你的。”安洛微微一頓,語氣平靜地說,“我的槍法之所以那麼準,是因為,我曾有過十多年用槍的經驗,像今天這種逃亡的場面,我至少遇到過六次,其中一次,我的腿還被對方的子彈擊中,血流不止,今天如果不是我的腿行動不便被你們扶到車上,那幾個殺手,或許早就死在了我的槍下。”
安澤沒有說話,屋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安洛抬頭看著安澤,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平靜,他緩緩地開口說:“安澤,我並不是你的哥哥。”
Chapter42
見安澤沒有迴應,安洛繼續低聲說道:“或許這件事很難讓你相信,可真相就是如此,我不是你的哥哥,而是另一個安洛,來自27年前發生的一起空難。”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醫院的病房裡,還以為遇到空難並沒有死,後來才知道,這裡已經不是我所在的那個時空。這件事太過離奇,所以我只好假裝失憶,暫時以你哥哥的身份留在安家。”
安洛頓了頓,平靜地說:“我並不是你哥哥本人,你明白嗎?”
“……”安澤似乎完全僵在那裡,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
沉默持續了良久,安澤的雙眼才找回焦距,他輕輕把手放在安洛的肩上,認真地看著安洛的眼睛,低聲說:“哥哥,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怎麼會說出這樣奇怪的話?”
安澤顯然還處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完全無視了安洛的解釋。
“你是我哥哥,你只是失憶了,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看著面前失去冷靜、神色間甚至有些慌亂的安澤,安洛的心裡也是一陣難受。他知道這件事對安澤的打擊很大,可是,這個真相畢竟不能永遠瞞下去,總有一天要說出口的。
安洛輕輕擋開安澤的手,讓安澤的眼睛跟自己直直對視,一字一句,冷靜而清晰地說:“安澤,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是你哥哥。”
“……”
“安揚可以為我作證,他沒有理由對你說謊。如果你還不相信,你可以去查一查27年前溫哥華飛機失事的遇難者名單,裡面就有安洛的名字。我並不是失憶了不記得你,而是……”
“夠了。”安澤終於恢復了冷靜,混亂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清明起來。
那雙眼睛漆黑而深邃,如同看不見底的無盡深淵,他就用那樣複雜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安洛的臉,一個字一個字的低聲說道:“如果,你不是我哥哥,那麼……他呢?”
安洛被這樣沉重的目光看得心底發寒。
“他在哪?”安澤固執地問。
安洛沉默片刻,才低聲說:“你哥哥他……或許已經去世了。”
“或許?”安澤的唇角突然揚起個冷笑的弧度,“你用他的眼睛看著我,用他的嘴唇告訴我,他或許,已經去世了?”
“……”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另一個人的靈魂,卻借用他的身體活著?”
安洛在他冷到極點的目光注視下艱難地點了點頭。
“你經過他同意了嗎?”安澤突然冷笑起來,“既然你說他已經死了,那麼,他的身體就應該跟他一起死去,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糟蹋他!”
安洛還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安澤的手突然緊緊扼住了他的喉嚨!
“呃……”
安洛驚訝地睜大眼睛,呼吸的來源被完全切斷,胸口漸漸升起一股沉悶的窒息感,出於本能,安洛用力抓住他的手開始拼命掙扎。
“安……安澤……”脖子被一股大力緊緊掐住,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像是在哀鳴的野獸,安洛的眼眶因為窒息而漸漸泛紅,雙眼中甚至升起了一層水汽,“放……放手……安澤……”
安澤怔怔地看著這雙熟悉的眼睛。
這雙烏黑的眼睛,總是冷冷淡淡目空一切,可偶爾也會露出讓人心動的溫柔。
安澤還記得小時候生病的那一次,哥哥一直守在他的床邊,給他倒水,喂他吃飯,在他笨手笨腳把米飯吃了滿臉的時候,溫柔地伸出手替他擦去唇邊的飯粒。
他手把手教他握筷子,他帶著他逛遍整個城市教他認路,他教他說中文,教他每一個漢字的寫法,每當安澤寫出正確的字時,他的眼中總會露出讚賞,偶爾還會微笑著說,安澤,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
從來沒有一種誇獎能夠讓小小的安澤如此歡喜。在哥哥說“你很聰明”的時候,那種喜悅到極致的心情,直到如今都難以忘記。
“哥哥……”安澤看著這雙眼睛,哽咽著叫道,“哥哥……”
這雙熟悉的眼睛,十多年來令安澤魂牽夢繞,多少次在夢裡看見他微笑著注視自己,多少次夢醒時因為他的冷漠而黯然傷神。他是世上最溫柔的人,也是世上最殘忍的人,他曾經給了安澤最大的溫暖和希望,卻在安澤沉溺其中的時候殘忍地把一切收回。
可即便如此,每次安澤對上他的目光時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總是忍不住地想要親近他,想要跟他說說話,想要叫他一聲哥哥,想問他最近好不好……
可是此時,這雙熟悉的眼睛卻在漸漸流失生命的活力,長長的睫毛不停地顫動,如同垂死掙扎的蝴蝶的羽翼,泛紅的眼中甚至流出了一滴眼淚,透明的液體落在安澤的手背上,溫度冰涼。
“放……開……我……”
嘶啞的聲音帶著哀求,如同瀕臨死亡的野獸在發出最後的求救。
安澤的手指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的面板,他的眼睛,他的聲音甚至他的呼吸,明明是同樣的身體,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可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