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了。
貝瑤只認識裴川和他們口中的季偉。
季偉生悶氣,懷疑人生。他是被金子陽騙過來的,本來是抱著熱忱的心來學習交流,但是沒想到搞什麼野外求生。他第一天差點中暑曬暈!
第四天中午。
金子陽終於出來了,五個人一看到他差點噴了。
金少像撿破爛的一樣,身上黃一塊黑一塊,往常一絲不苟的頭髮亂得像鳥窩。少年鬍渣長出來,落魄潦倒,手臂上露出來的地方還被蚊蟲叮了好幾個大包。
金少垂頭喪氣,結果一看到坐著喝茶的裴川瞬間怒了:“臥槽臥槽!川哥你竟然出來了!”
裴川皺眉:“離我遠點,你好臭。”
金子陽一個大男人,差點哇的一聲哭出聲。本來第二天晚上沒找到帳篷他就想出來的,但是一想,萬一鄭航和川哥還沒出來,他放棄豈不是很丟臉,死撐撐到了第四天,沒想到裴川早出來了!
一對比,他就像個傻逼。
不過金子陽洗完澡出來,一下子又恢復元氣了——鄭航不是還在裡面麼!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啊,竟然還捨不得出來。
清點了一通人數,竟然只有三個人在裡面了。
金子陽撓撓頭:“咋回事,衛琬還沒出來啊?不是吧,她一個女生能堅持這麼久?”
貝瑤也很疑惑。
裴川沒說話,他敲了敲桌面,眼睛半眯。
事實上,帶隊老師也發現不對了。可是代表著衛琬的點這幾天都在動,並且沒有發出任何求救訊號。
直到昨晚,她的點突然不動了,一直到早晨也沒動過。
帶隊老師心裡一驚,終於覺得不妙了,趕緊去叢林裡找人,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衛琬。
她衣服破的不成樣子,臉上也很髒,被蟲子叮咬過幾乎腫起來了。
衛琬穿得清涼,身上一股子臭味。帶隊老師也顧不得那麼多,連忙把人帶回去。
金子陽呆了:“她怎麼了?”
“又餓又累,昏了,放心,沒大事。”
金子陽才湊上去看了眼,被一股惡臭燻了回來:“衛琬到底去哪裡了啊,這麼臭……”
還好衛琬昏迷未醒,不然得被他生生氣死。
帶隊老師說:“我們找到這位同學的時候,她腕錶壞了,不能傳送求助訊號,但是因為內裡磁條沒有壞,她的動態一直都是好的。奇怪,這麼多年第一次出現腕錶壞掉的情況,怎麼會這樣呢?”
角落的裴川,冷冷彎了彎唇。
最後兩個同學也在這時回來了。
鄭航一回來也被這股味道燻得後退了一步,他皺了皺眉,才看到那是衛琬。他倒是沒有金子陽缺德,嚇了一跳:“衛琬?衛琬?”
衛琬沒醒,被送到醫生那裡了。
她醒過來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從窗邊看藍天的少年。
裴川穿一身黑色,在八月的陽光下,卻生生滲出幾分幽冷。少年身高頎長,他回頭,衛琬瞳孔緊縮。
她幾乎尖叫了一聲,就要撲上去:“你為什麼這麼害我,為什麼!”
衛琬衝過來,他並不攔她。
只是在她腰間被一個冰冷的東西抵住時,她不敢動了。
那是一個電擊棍。
衛琬不可置信抬頭看他的時候,他笑:“知道該怎麼說了嗎?”
~
面對一群同學關切的目光,衛琬手指緊握:“我、我摔了一跤,腕錶磕在了石頭上,失靈了。”
她說完,目光卻不可控制地落在另一個少女身上。
十五歲的少女,單純又美好。
貝瑤自以為和衛琬無仇無怨,她去拿了一碗粥,等衛琬情緒平復了,悄悄放在她床邊。貝瑤不喜歡這個人,可是也沒有討厭衛琬的理由。如果是自己,被迫在叢林生存五天,一定會很害怕的吧。
衛琬顫抖起來,她幾乎想嗚咽出聲。
她之前想要在一起的,竟然是個冷血惡毒的魔鬼。他甚至怕他心愛的少女知道他是個什麼人,來刻意威脅自己。
衛琬此刻完全不嫉恨貝瑤了,貝瑤有什麼錯?不,她什麼錯都沒有。
她甚至比自己更倒黴,被這樣一個神經病看上。
衛琬喝完了粥,閉上眼睛休息了,事關裴川的,她一個字也沒說。
離開那天,山上空濛,不一會兒下起了雨。雨傘分發不均。
裴川雙手插兜裡,獨自走在雨中。
“裴川——”貝瑤雙手做了一個小喇叭,笑著喊他。他回頭。
彼時山間水汽氤氳,她撐一把透明的傘,一路向他小跑過來。
穿上假肢的少年太高了,她踮起腳尖,努力把他遮住。
少女香氣襲來,讓他有片刻的晃神。
是啊,他不是一個人了。
他接過小傘,替她撐著。
貝瑤說:“很快就可以坐車了,你不要淋感冒。”
小時候的裴川常常生病,所以她總是很怕他突然又發燒。
然而她可能不知道,長大後他鮮少生病了。
少年黑色的頭髮上已經微潤,貝瑤苦惱極了,要是她跑快點,他就不會淋個半溼了。
車子終於開過來,一路搖搖晃晃,又開回了市裡。
衛琬提前下車,她失魂落魄,唇色蒼白。
貝瑤從車窗看著她的背影遠去,輕輕皺了皺眉。
她突然,很想證明一件事。
小區很快到了,夏花開在花圃邊緣,貝瑤發現裴川竟然也回來住了。
“貝瑤。”
“嗯?”
“九月份。”他沉默片刻後問道,“我們一起去學校吧?”
貝瑤也有片刻怔楞,她還記得上一次是一年前,他把她一個人丟在九月清晨的雨幕中。然而她並不記恨他,笑著點點頭:“好啊!”
他眼裡抿出淺淺的笑意。
上了樓,快四歲的貝軍被送去幼兒園了。
貝瑤幾番猶豫,還是打通了自己記下的那個登記冊上的號碼。
嘟嘟聲響起以後,那邊問:“喂?”
“衛琬你好,我是貝瑤。”貝瑤有些猶豫,她明明不該懷疑他,可是衛琬前後的行為太怪異了,明明之前還很喜歡黏著裴川的樣子,可是她敘述事情經過的時候,一眼也沒看邊上的裴川。
貝瑤輕聲問她:“你的腕錶,是不是裴川弄壞的?”
那頭沉默良久,衛琬結束通話了電話。
貝瑤心中一沉。她還記得初中那年,她以為裴川交了第一個其他的朋友,心裡雖然失落,可是也為他感到高興,沒想到過去就看到了大黃狗衝出來咬裴川和尚夢嫻的那一幕。
當時只顧著驚慌,後來一想,周奶奶明明每天都有栓著門,裴川也知道的。可是狗為什麼還是要跑出來呢?
她以為自己護著長大的孩子只是依然沒能逃過心裡的悽苦,卻忘了那張紙上稱他代號為“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