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卻不請自來。雲濃與他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如今太子親自過來,她也不能擺臉色,只能端著客套的笑去迎了,然後拼命給景寧使眼色讓她來幫忙。
太子這個人一向也算是進退有度,可此番卻不知在想什麼,不管景寧與雲濃如何明示暗示,愣是沒離開。
這就不是來慶生,而是來添堵的了。
雲濃見著他便煩,最後自己尋了個藉口離了宴席,結果太子卻又追了出來,糾纏了一番,拿些當年的舊事來說。
太子像是喝醉了一般,甚至還想要動手。
他那時早已經有太子妃,雲濃沒料到他竟然真敢這麼做,氣得甩了他一巴掌,將矛盾挑得更激烈了。
好在顧修元出來尋雲濃,找了個藉口將她請走,解了圍。
雲濃原本好好一個生辰宴高興得很,結果硬生生地被毀,氣得厲害,連正廳都不想再回,直接回自己院子去了。
顧修元沒說也沒問,只靜靜地跟在她身旁。
雲濃磨了磨牙,向顧修元問,“你方才聽到了多少?”
她與太子爭執時已是氣急,並沒避諱,什麼話都敢往外說,顧修元只聽了幾句,便明白大致理清了他二人的關係。
雲濃自小養在皇后宮中,後又被竇太后接了過去,與太子也算是自小相識。
只不過她雖為郡主,但卻沒有勢大的母族作為依仗,皇后也不大看得上她的脾性,便另選了孃家的侄女許配給了太子為妃。
賜婚的訊息傳來後,雲濃便與太子斷了來往,平時見了也是要躲著走的。她一個姑娘家說放就放,倒是太子總意難平,如今喝醉了酒活像是犯了病,什麼胡話都敢說,甚至許諾說等到來日他登基,後位必然會給雲濃留著。
雲濃聽得臉色都青了,非但沒有半點欣慰,反而不住地說著“你怕是瘋了”。
“他這模樣,不知道的還當是我背信棄義。”雲濃向顧修元抱怨道,“當初明明是他做錯了,我都不同他計較,怎麼他還這樣?”
顧修元牽過她的手,不輕不重地揉捏著:“大概他寧願你恨著他,也好過現在毫不在乎。”
雲濃哭笑不得:“豈有此理。”
顧修元分析道:“世人常說因愛生恨,你如今這模樣,倒像是從沒對他上過心。他自然是越想越意難平。”
他說這話時,眼中帶了些嘲諷的笑意。
“我沒恨過哪個人,”雲濃倚著他的肩,漫不經心道,“喜歡一個人能讓自己高興,恨一個人,有什麼用處?不喜歡了拋開就是,為何要惦記著給自己添堵?”
想了想,她又好奇地問顧修元:“若你是他,會怎麼做?”
“我不是他,”顧修元並不想回答這種假設,可對上雲濃的眼神後又有些心軟,妥協道,“若我是他,從一開始就不會另娶他人。若當真娶了旁人,那就一別兩寬,不會再糾纏不休。”
畢竟這世上從沒兩全的法子,既然選了一條路,就不能再想著回頭。
雲濃頷首道:“這樣就很好。”說著,她湊到顧修元耳邊親了親,笑道,“我這個人不常生氣、不難伺候,也不愛變心,所以你不用擔心……只不過世事無常,若萬一有什麼事情,咱們就好聚好散。”
她這話初時聽起來還算妥帖,後來卻是不像樣,顧修元又好氣又好笑,順勢將她抱了個滿懷,攬緊了細腰:“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一語成讖。
顧修元居於西苑之中,莫名也想起了此事。
他當初說得頭頭是道,很是看不上太子的所作所為,可數年後他真面臨了這種情形,方才知道什麼叫“意難平”,也明白為何當初太子會是那般模樣。
雲濃這個脾性,是真能將人給氣個半死,又讓人無可奈何得很。
好聚好散?
顧修元想起雲濃當時的說辭,收緊了手心,低聲自語道:“不可能。”
*
雲濃在這別院住了四五日,便得動身回徐家去了,畢竟以她如今的身份,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的。
景寧與她一道回京城,還親自將她送到了徐府。
這就是要為雲濃撐腰的意思,但凡有點眼色的人,就能看出來大長公主很看重她,不會輕易招惹。
果不其然,她才回到聆風院不久,柳氏便聞風而動找了過來,旁敲側擊地打探著。
“大長公主看中了我的制香手藝,邀我到別院去為她調香,”雲濃搬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還說若是趕明兒得了空,讓我常去她那裡。”
柳氏笑道:“妹妹能入大長公主的眼,是好事。”
她又問了些零零散散的事,寒暄了幾句,方才離開去正院回了老太太。
這事後,聆風院中的供應就又好了起來,連帶著僕從的態度都又有了微妙的變化。
“都是牆頭草,”翠翹撇著嘴向雲濃道,“這些人也真是絕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雲濃挑了些唇脂,暈開來:“不必理會這些,咱們今日到鋪子裡看看。”
第20章
這些日子來,綺羅香的生意愈發地好起來,京中的閨秀們十有八|九都知曉有這麼個鋪子,甚至還會親自到鋪子中挑選香料。
這麼一來,原本的鋪面便顯得簡陋了些,地方小、裝潢擺設不夠雅緻,所處的位置也不大好。
雲濃與徐思巧商議了一番,決定花大價錢買個新鋪子,好好地佈置一番,正兒八經地來做香料生意。幾個月下來,她手中也積攢了不少銀錢,雖不能與當年比,但用來辦事也綽綽有餘了。
綺羅香那邊一直是阿菱在照看著,雲濃見過她幾面,很是投緣,便放心地將大半事情都交由她來管。
昨日阿菱遣人來傳話,說是新鋪面已經尋好,請姑娘抽空來看一看,若是合用便可以定下。
雲濃整日裡閒得很,便直接應了下來,邀了徐思巧一道去轉轉。
她平日裡在家時並不愛打扮,如今要出門,少不得收拾一番。
翠翹替她梳了朝雲近香髻,簪了兩朵淺粉色的珠花,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流蘇垂下,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著。
額前的碎髮散下,蛾眉輕掃,點紅唇,再配上淡粉的襖裙,顯得格外嬌俏。
她如今正是大好的年紀,縱然是不施脂粉,依然嬌豔動人,如今精心打扮之後,便愈發地惹眼。
翠翹替她撫平了裙角,打量了一番,回過頭向祝嬤嬤笑道:“咱們姑娘可真好看。”
祝嬤嬤理著繡筐中的各色絲線,先是誇了兩句,而後又感慨道:“不知將來誰能走了好運氣,將姑娘娶回家去。”
她一向是將雲濃當自家孩子看的,覺著無一處不好,盼著她能嫁個好人家。楚家退婚之後,她倒是不再刻意去提,但大抵是習慣使然,總是不自覺地就扯到婚嫁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