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若是想燒香拜佛,便老老實實地從前山過,若是想從後山入行宮,卻是不能。”
顧修元平靜地看著她:“我只是想去取些舊物,長公主何必如此。”
“舊物?誰的舊物?”景寧的聲音不自覺地抬高了些,“事到如今,顧修元你有什麼資格來拿雲濃的東西?”
顧修元似是被這名字灼了下,臉上那點笑意收斂起來,沉聲道:“我與她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雲濃原以為他二人是在為什麼朝堂政事爭執,卻不料竟是牽連了自己,當即屏息凝神,認真去聽。
“你又來裝什麼情深?”景寧見不得他這副模樣,冷笑了聲,“那好,顧修元我問你——如今對著這滿天神佛,你敢不敢起誓,就說雲濃之死跟你半點干係都沒有,你從未利用過她。”
顧修元不信神佛,雲濃心想,拿這話來質問他並沒用處。
饒是如此,她卻還是想聽顧修元說一句否認的話,大冷的天,掌心甚至都冒出一層薄汗來。
可偏偏對著景寧這質疑,顧修元竟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一片死寂。
景寧冷笑更甚,可雲濃的心卻一點點涼了下來。
她比誰都瞭解顧修元,自然知道這沉默是什麼意思。
就算曾設想過千萬次,到頭來,卻還是難以接受這件事。
雲濃忽而有些後悔,若早知今日,她就該聽景寧的話,玩玩就算了,哪怕是一絲半寸都不該上心的。
她無意再聽下去,徑直轉身離開了。
顧修元沉默許久,並未回答景寧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先前你想找的神醫,我差人尋著了。”
太皇太后病重,景寧聽聞此訊息,也顧不上旁的,連忙問道:“他在何處?”
“在我府中,”顧修元抬眼看向她,“你若是想要他進宮為太皇太后診治,那今日就別攔我的路。”
景寧倏然變了臉色,她沒料到顧修元竟會以此來威脅。
然而顧修元的確做得出此事,所以權衡之後,她只能避讓開來,咬牙切齒道:“假惺惺。”
顧修元欲言又止。
可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都是無濟於事,已死之人不會復生,而景寧怎麼看待,也與他沒多大幹系。
所以到最後,他仍舊是什麼都沒說,帶著侍從上山去了。
第12章
雲濃一言不發地原路折返,臉色蒼白,嘴唇緊緊地抿著。
翠翹看得心驚肉跳,一時疑心她是身體不適,一時又疑心是因著方才偷聽到的對話,可卻半句都不敢多問,生怕驚擾了她。
先前上山的時候,她走上一段便要歇會兒,可如今沿著更崎嶇的山路,卻是壓根是停都沒停,一鼓作氣地穿過竹林,方才停住了腳步。
直到這時,她才覺出幾分疲倦來,心中鬱結的氣反倒漸漸散了些。
乍聞此訊息,的確像是平地驚雷。可細想起來,她與顧修元之間沒有海誓山盟,也沒有約定終身,情濃時的幾句甜言蜜語又怎能做的了數?
是她不該上心的。
當初是她酒醉之後將顧修元帶回來,如今也只好自己受著。
“姑娘,”翠翹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您這是怎麼了?”
雲濃磨了磨牙,輕聲道:“沒什麼,不過是被養的貓撓了下。”
翠翹一頭霧水:“啊?您沒養過貓啊……”
雲濃自然不會解釋,她理了理衣裳:“回去吧。”
翠翹只好憂心忡忡地跟在她身後,嘴上不敢再多問,心底卻恨不得再到正殿去上柱香。
雲濃沿著來時的路回山門去,途經藏經樓時,竟恰見著藏經樓開了門迎人入內,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那是位披著狐裘的白衣公子,相貌俊朗,臉上帶著笑意,看起來是個平易近人的性子。他腿腳似是不便,上臺階時得一旁的小廝扶著。
翠翹下意識問道:“這是哪位貴人?”
“是楚玄辰,”雲濃收回目光,自顧自地向前走去,低聲道,“楚家那位大公子。他自幼便有腿疾在身,故而不得入仕,但在學問一道上卻是頗有造詣。”
翠翹小聲感慨道:“有滿身才學,卻沒法一展抱負,真是可惜了。”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這世間的男子大抵都懷著這樣的心思,想著一展抱負,封侯拜將。雲濃先前覺著顧修元另類得很,明明那麼大的本事,卻不願入朝為官……
如今再想,分明是她那時瞎了眼!
雲濃不動聲色地揪著帕子,將好好一方帕子蹂|躪的不成形,琢磨著這筆賬該怎麼算才好。
來護國寺原本是為了祈福的,然而來年運氣怎麼樣不好說,但添了堵卻是實實在在的。雲濃身體本來就算不上好,折騰了這麼一番後,回去直接病倒了。
好在不是什麼重病,只是尋常的風寒,吃了藥安心靜養就是。
“這就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雲濃灌了碗苦藥,同翠翹抱怨道,“來年若沒個好運氣,我便再也不去護國寺了。”
祝嬤嬤剪了燭花,勸道:“這大過年的,可不能這麼說。”
“也不是全然沒好處,”雲濃苦中作樂想,“至少不必去徐家家宴,年節前後的大小宴飲也都一併省了。”
祝嬤嬤嘆了口氣,將原本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對老一輩而言,便是有什麼不好的事,也不能在年節前後提,那就是成心添堵了。
雲濃與翠翹交換了個眼神,若無其事地笑了聲,而後道:“我要歇下了。過會兒子皇城應當會放焰火,你們若是想看,可以等上一會兒。”
雲濃知道祝嬤嬤想說什麼,自打她回絕了柳氏的要求後,管家支給聆風院的東西便都降了一等。她雖從不過問這些事,可屋中燒的炭差了許多,還是能看出來的。
這些事柳氏是不敢擅自決定的,必然是按著老太太的意思來辦。只是不知老太太是覺著她沒什麼利用價值了,還是想要用這種法子逼她服軟就範?
雲濃翻了個身,覺著或許是時候搬出徐家了。
原主與徐家尚且沒有什麼情分可言,遑論雲濃,她沒有想過要依仗徐家去做什麼,便是搬出去也沒什麼妨事。只不過得尋個合適的緣由才好。
新年新氣象,闔府上下都熱鬧極了。
雲濃病情反覆,除卻在初一那日去向老太太請安,便再沒出過門,安心呆在房中養病,學著看些賬本生意經。
自打與徐思巧聊過生意事宜後,兩人的關係倒是親近了些。
徐思巧時常上門來探看,與雲濃聊些奇聞軼事。初十這日,她一進門便笑道:“我這次來,有個好訊息要告訴姐姐。”
雲濃眼神一亮,隨即問道:“可是生意之事?”
“是了,”徐思巧落了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