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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最後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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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陳嬌,我還是弄丟了你……誤會太深、羈絆太多,我在靠近你時原來只會讓你感到痛苦。

但陳嬌,對不起,我還是愛你。”

牛皮紙的信紙頗具年代感,楚庭的字跡遒勁有力。只可惜,楚庭落下的名字被一滴如墨鮮血染的通紅,刺眼到我眸子都像染出了血意。

顧柬看著我的神色,再次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想,楚庭應該也不會是一個行事魯莽的人,和楚搦等人火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們打算對你下手了。”

嗓音帶了些許的沙啞,顧柬繼續往下說:“sofia,可是你知道楚搦為什麼一直在針對你和伯母麼?你又清楚這些年楚搦對你們母女倆究竟做過什麼嗎?”

我沉默如雕塑,不知如何開口。

關於楚搦這個人……我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廢舊的地下倉庫裡,他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露出了陰森森的笑容;在把我懸空吊起時,他毫不猶豫拉下了卡車的操縱器,我從兩層樓高的地方摔下,臉部劃傷而毀容。

還有在桂安海,他也曾生髮過把我推入深海的念頭……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回想起來,楚搦手段狠戾的滋味我早已瞭解透徹,可我好像確實也沒了解完全他為什麼會如何針對我。

真的只是因為我和楚庭的關係麼?

像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顧柬放柔了嗓音,帶著誘哄語氣和我說道:“楚搦這個人……容易走火入魔。他這些年對你們母女也幹出了不少缺德的事情,當初對伯母威脅恐嚇的人是他,僱了打手最終讓伯母奄奄一息躺在倉庫裡的人也是他。這些事情,現在楚庭都在收集證據了。”

“楚庭在暈倒之前,還託我和你說一聲‘對不起’,我猜他可能是覺得,你自認識他後,半生坎坷,少有順心如意的時刻,他心裡愧疚難當吧。而且你和伯母確實是因為他受了許多不必要的牽連,楚庭也在努力想著彌補你們的方法了。”

“你消失的這四年裡,楚庭一直在調查楚、陳兩家當年的真相。sofia,你說是不是也會有一段時間楚庭會覺得異常崩潰?一邊是他愛的人,一邊是對他有撫育之恩的養父。究竟怎麼做才是最優解呢?”

可是在楚庭最崩潰的時候,我在異國他鄉享受著明媚陽光,在阿閆庇護下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顧柬在我身旁坐下,怕我著涼又給我披上了他的外套。

他還沒想好措辭糾結如何開口時,卻突然聽到我落下一句:“然後呢?”

“好在兩年前事情終於出現了轉機,楚庭查當年往事時,突然發現了另外線索。但那條線索隱隱指向了虞俞。”所以自那後,楚庭才會選擇固定的拜訪時間,每月去看望虞俞一次。

而我略一思索,心裡也大概瞭然,這線索一定揭清了虞俞和楚絡京二人關係。

但虞俞到底是楚庭的養母,楚庭不得不給虞俞留下幾分薄面。

“我相信楚庭也早和你解釋過,你父親的死和楚家並無多大關係。當年與巷口車禍一事牽扯最深的人便是伯父的好友楚慢寅,可是楚庭查到了楚絡京在沒被楚家寫入族譜時,曾用名就是楚慢寅!”

“並且,虞俞賬戶裡每年都有鉅額錢財流入一個固定使用者,這幾年來資金交易也更為頻繁。而她轉賬的賬戶,正是當初肇事逃逸的司機的賬戶。”

我曾經去過虞家,那些資金與轉賬方向,我也曾看到過。

但我未曾想過這會和當年車禍一事聯絡上。

天平上,一邊是自己的養母,一邊是我。楚庭曾有多煎熬、多折磨,最後還是不斷往我這邊的天平上增添砝碼,直到最後他徹底淪陷,想為我奮不顧身一回。

顧柬身體微微向前傾,十指交叉:“而當初楚庭養父為什麼會從高樓一縱而下?伯父審判案子時是否真的冤枉了王燦畊——”

楚庭也調查清楚了。可就是調查明瞭真相後,楚庭才如此難過的。

當年有人舉報楚庭養父非法接受鉅額賄賂,因為人證物證以及線索都充分,所以陳澤珉才會依法對王燦畊進行了判處。

王燦畊口口聲聲說著冤枉,在不願牽連妻兒的情況下,縱身一躍選擇了自我了結。

“自楚庭養父跳樓自殺後的事情你應該也清楚的差不多了吧。你父親開始被各種媒體汙名化與摸黑……也是從那兒開始略見端倪的。”

“可後來楚庭才瞭解到,當初所有人向伯父提交的證據都是偽證……這些人太狡猾了,瞞天過海這一招實在讓伯父甘拜下風。”

“所以才有了車禍一事……而虞俞從頭到尾都在和楚絡京策劃著如何把伯父當年的位置取而代之並平步青雲,王燦畊不過是楚絡京為了達到目的、扳倒伯父的一顆無辜棋子罷了。”

簡而言之,楚絡京當初便是借了王燦畊一事,順利掰倒了陳澤珉。陳澤珉和王燦畊在當年的事情中,都是楚絡京明為了靠近權利中心的犧牲品。

“當年事情的真相已經調查清楚,楚庭不願牽連你……便一個人把證據提交給了有關部門。可是風聲也不知從何處被走漏,楚絡京便想著反撲,和楚庭來個魚死網破。”

而出庭會受傷也是因為楚搦的反撲。

楚絡京落網、楚搦負傷潛逃,當年的肇事司機警方也在盡力追捕了。楚庭想,他也算給了我一個完整的交代吧。

我沉默著,抬眸時正好看見手術室的門再次緩緩移開。

醫生白色醫用大褂上都是血跡,整個人疲累不已的神色:“誰是趙青荇的家屬?”

我立刻從卡座上反彈起來,脊背挺得筆直,慢吞吞地朝醫生走了過去。

“三個小時前你已經簽過了病危通知書對吧?現在病人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而且我們剛才檢查時才發現送來醫院前,病人曾大量吞服了藥物……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可能我們醫生這次也真的無力迴天了。”

我的肩膀微微抖動,最後只柔柔落下一字“好。”可我的聲音輕到,我也聽不到那一句話的音量。

做好心理準備……是什麼意思?

醫生已經在下最後關碟了麼?可母親這兩天明明還好好的……她還說等我腿腳上的傷好完全後,她還想陪我去香山踏青野餐。可現在呢?

而且趙青荇為什麼會大量吞服藥?

遺忘著老去,對她來說真的太過痛苦了是麼?

顧柬拍了拍我的肩膀,話語輕得如同春日裡飄浮的柳絮:“sofia,你要是真的感到難受,你可以哭出來的。”

在他面前,我從來不用擔心暴露我的脆弱與軟肋不是嗎?

“可是我感覺我眼眶乾澀到流不出淚了。”我抬起眸認真地望向他,“我能最後問幾句話嗎?”

顧柬點點頭,看著我站在光影下,卻覺得那一瞬他離我實在遙遠。

如果這個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的人是楚庭,他是不是比自己更知道如何安慰我?

“楚庭現在住在哪家醫院?傷勢如何?”

顧柬萬萬沒想到我詢問的問題竟是這兩個,神情帶上愣怔。他撓撓後腦勺,明顯有些糾結能不能把這些事情繼續告訴我。

“楚庭讓你守口如瓶了?沒事,就當我從未詢問過吧。”我揚起了一個淡淡的笑,渾身卻泛起雞皮疙瘩。

這個世界上對我好的人,終究要一一離我遠去了。

誰也沒有例外。

而楚庭在前路為我抵擋了那麼久的風雨,我想,也是時候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了。

顧柬在我的腦門上飛快彈了一下,“伯母這邊還需要你操心,你確定你還能分心去關心楚庭傷勢如何?”

“其實我也不知道楚庭現在究竟怎麼樣了,但顧裴晟說,最壞的的可能性是,楚庭在鬼門關裡走了一趟,並沒能咬牙堅持過來。”

顧柬嘆了口氣。

“能不能……讓我去見楚庭一面?”語言輾轉唇齒間,到底還是含糊的被我問了出來。

我眼眶通紅著,但沒讓眼淚掉出眼尾。

天色漸明,拂曉雜糅在燦爛的日出中,天空像混濁的雞蛋白。

我靠著卡座的椅背睡了過去。只是這一回我的夢中再沒出現任何一個讓我感到熟悉的身影。

早上九點,當我還陷在夢境的混沌中,手術室的燈發出了刺眼的紅色,匆忙倉促的腳步聲在手術室內響起,“鑷子”、“加大電流”、“病人大出血了”……各種簡短命令從主治醫師口中飄出,渲染著手術室內緊張的氣氛。

除顫儀不斷加大著電流,可心電圖機上一條綠色的曲線仍保持著斷崖式的下跌速度,刺耳的滴滴聲又變成每個醫生護士額頭上滲出的豆大汗珠。

不知為何,我突然盈了滿眶的熱淚,從夢境中一下清醒過來,而這一刻手術室的大門也緩緩開啟。

醫生白大褂上沾染的鮮血,在我眸裡越發刺眼起來。

我掙扎著想站起來,眼前卻突然一片眩暈,整個人如同一根蔥立刻栽在地上。

那一個月裡,其實發生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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