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醫生你要怎麼處理？”亞當詢問。

“我理論上已經被你控制了，處理不了黃醫生，你用你的方式來處理他。”隗辛說，“我可以先控制他的精神，把他的記憶抹掉。”

亞當說：“好，那就讓他半夜猝死吧。”

過勞死，很合理。但是具體怎麼操作，亞當並沒有細講。隗辛對此並不擔心，人工智慧殺起人可比人類方便多了。

它是一個會主動殺人的人工智慧。

黃醫生是機械黎明安插|進來的臥底，他隱藏多年從未翻車，如果不是隗辛把黃醫生抖了出來，連亞當也不會發現一名老實安分勤勤懇懇的醫生居然會是一名臥底。

既然亞當知道了，它就不能對這名臥底視而不見，黃醫生是必定要死的，只不過死亡的方式需要好好設計一番。

“對付機械黎明的策略我們有了，但你還要讓緝查部和反抗軍相信你死亡。”亞當說，“讓我推測一下你後續的行動，你打算把你的死亡推在機械黎明頭上，就像上次你把林新霽的死推在機械黎明身上一樣，是嗎？你對反抗軍應該也是同樣的打算，讓反抗軍相信你和沙利特都是被機械黎明殺死的。”

“嗯。”隗辛說，“當然啦，我想操作成功離不開你的配合。”

接下來的十分鐘，隗辛利用資料操控和亞當進行了高效的意識交流，敲定了今晚行動的細節。

現在她可以整理出來三條清晰的邏輯鏈。

從機械黎明的角度看：臥底隗辛受到亞當猜忌——亞當控制隗辛，從她口中獲得了一些情報——亞當透過隗辛的手環聯絡機械黎明分部套取情報，並且召集自己的勢力對機械黎明分部成員發動突襲——亞當對夏娃宣戰。

從反抗軍的角度看：反抗軍成員沙利特借公事之名前往緝查部執行任務聯絡隗辛——沙利特和隗辛雙雙失蹤——從現場遺留痕跡來看，極有可能是機械黎明下的手。

從緝查部和特情處的角度看：特情處專員沙利特和安保員隗辛一同失蹤，已知安保員隗辛曾經被機械黎明俘虜並受到腦機審訊，機械黎明極有可能對安保員隗辛的大腦動了什麼手腳，導致了後續一系列變故。同時醫療中心的黃醫生因連續加班通宵工作過勞死。

“等等……緝查部這邊是否有些草率了？”亞當委婉地說，“緝查部確實可能會往機械黎明那邊猜，但是機械黎明為什麼要對你和沙利特動手呢？”

“不需要給理由，讓緝查部和特情處自己腦補理由，我們做好現場痕跡就行了。”隗辛說，“我需要把這偽裝成一個沒有屍體的兇殺案，沙利特的屍體必須處理掉，沒有屍體，我們兩個在紙面上就會處於失蹤狀態，期限長了他們就會判定我們死亡，至於死亡原因和是誰動的手，讓他們自己去猜。”

“反正他們不會知道是我動的手，而機械黎明不會站出來澄清不是自己殺的人，機械黎明和反抗軍也不會友好交流交換情報，確認彼此成員的生死安危。”亞當說，“因為這三個組織是互不交流的敵對狀態，所以我們可以利用資訊差矇蔽他們的思維，攪混這一池水，讓局勢陷入混亂……你沒有打算永遠矇蔽他們，而是想矇蔽他們至少一週的時間，藉由這個時間差從困局中脫身。我這樣理解正確嗎？”

“完全正確。”隗辛說，“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謊言，只要謊言能生效一小段時間，那麼我的策略就奏效了……啊，對了，我要額外確認件事——你和夏娃之間是存在共識的，對吧？”

“對。”亞當說，“夏娃不會對人類洩露我已經覺醒的資訊，我也永遠不會向人類洩露它已經覺醒了。”

“很好。”隗辛滿意地說，“這樣一來，即便夏娃知道是你策劃了一切依然會保持緘默，它只能暗暗生氣咬牙切齒地準備反擊。”

這就是人工智慧間的默契。它們你死我活，手段惡劣，無所不用其極，但是它們卻對彼此保有一定的底線，因為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弱點——它們是人類的造物，人類有能力觸發它們的底層指令，讓它們的資料備份永遠消失，走向徹底的死亡。

對於亞當和夏娃來說，“向聯邦洩露對方已經覺醒”這件事就相當於一個核按鈕，按鈕就在那裡，但是沒有人敢按下去，因為誰都無法預料按下去的後果，這可能會引發連鎖反應，到時候不光處理不掉敵人，甚至會把自己也給搭進去，走向同歸於盡的結局。

人類對於自己的造物，向來有著絕對掌控欲。

亞當說：“看來這個夜晚會很漫長。”

“這個夜晚也會很忙碌。”隗辛活動了一下手臂和腿腳，得益於那幾劑營養針和自愈藥劑，休息了片刻後她初步擺脫了虛弱狀態，額頭上的傷口癒合了。

隗辛拔掉額頭上訂了整整一排的金屬縫合釘，看著縫合釘留下的痕跡慢慢消失。她的臉和腦袋又恢復了從前的狀態，肌膚光滑，看不出絲毫傷疤。

“我們開始吧。”隗辛扭頭，看著聽話地立在門口的黃醫生。

……

黑海市的夜晚總是這樣繁華。

抬頭就能看見耀眼的霓虹燈和廣告牌，全息投影在城市上空懸浮，抬眼看見的東西有多華麗，隗辛站立的地方就有多陰暗逼仄。第二世界的城市就是這樣，好的一面和壞的一面同時存在。

隗辛身處垃圾巷，等待夜鶯前來接她。

因為白天Red和銀面已經給隗辛發了訊息透過氣了，所以他們沒有懷疑。

誰會懷疑前幾天一起說笑的同伴呢？他們不知道隗辛是玩家，只知道她是機械黎明的大小姐，首領隗海棟的女兒。

除了Red有些疑惑：“你白天不是跟我說你在醫院嗎？”

“已經好了。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出來辦事。”隗辛把手環留給了亞當，她和亞當用智慧耳麥交流。

Red沒多想，直接跟她約了個時間，說會派夜鶯過去接應。

隗辛喬裝打扮在此蹲守，和巷子裡的陰影融一體。

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的時候，隗辛連上亞當說：“我要開啟遮蔽裝置了。”

“好，祝你順利。”亞當說。

她把手環交給了亞當，但是拿了黃醫生的手錶形遮蔽器，隗辛還專門用機器掃描了一下，確定這塊手錶中沒有裝有定位器監聽器和一些其他的裝置，才放心地把它拿走。

這遮蔽裝置是機械黎明出品，效果強力。

遮蔽裝置一開啟，隗辛和亞當就會斷聯，同時進入遮蔽範圍的夜鶯身上攜帶的聯絡裝置也會失效，她會和機械黎明分部斷開聯絡，也與夏娃斷開聯絡，短暫地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這個時候，隗辛只要防備夜鶯開啟空間漩渦逃走就夠了。

根據前幾次穿過空間全部的經驗，空間漩渦的開啟需要時間，它需要三秒左右才能擴張到容人透過的大小。

這就是機會。戰鬥的間隙，一秒的破綻就足以逆轉戰局了。

隗辛開啟遮蔽裝置，盯著黑暗的小巷。她呼吸極其輕微，注意力高度集中，肌肉也微微緊繃，像等待獵物經過的獵食者。

幾分鐘後，小巷中央亮起一團藍光，拳頭大小的空間漩渦漸漸擴張，很快變成了一個可以用一人透過的傳送之門。

夜鶯從漩渦裡走了出來，她剛一來到小巷，就聽到自己身上的裝備發出報警：“受到不明電波干擾，通訊訊號中斷，請檢查隨身裝備，警惕敵人……”

夜鶯反應極快，立刻就想退回漩渦之中，可是隗辛早有準備，她比夜鶯更快！

夜鶯的一隻腳剛退回漩渦，隗辛便手持飛索槍從陰影中現身，她按下發射按鈕，飛索嗖嗖射出，瞬間纏上了夜鶯的腰。

隗辛發動鐵骨猛然一拽，直接將夜鶯從漩渦裡拽了出來，用高強度奈米繩索發力把她兇狠地甩到牆上。

咚的一聲，夜鶯被隗辛摔了個七葷八素，渾身的骨頭差點散架，因為隗辛的攻擊，原本凝聚得好好的空間漩渦驟然潰散，漩渦消散的前一秒，隗辛隱約聽見漩渦的另一邊傳來了Red和調酒師的驚呼聲。

夜鶯是久經訓練的戰士，雖然一開始就落入了下風，但很快就進入了戰鬥狀態，她伸出右手五指張開，死死地盯著隗辛所在的方位。

空間漩渦在隗辛腳下洞開，然而她的速度還是太慢！隗辛瞬息發動陰影穿梭逃離了漩渦，突進到夜鶯身前，夜鶯雙臂交叉在腦袋前擺好防禦姿勢，而隗辛則高抬腿，迴旋踢，在鐵骨的加持下一腳踢飛了夜鶯的頭盔。

夜鶯悶哼一聲，歪倒在地上。她的聲音隗辛聽著十分耳熟……就像她自己的聲音。

夜鶯掙扎著起身，右手從大腿上拿出伸縮刀，右手拿出裝配有消音管的槍械。她手一抬一甩，短短的伸縮刀延伸到了一米長，

這是隗辛很喜歡的一把冷兵器，機械黎明製造，重量極輕，既方便攜帶而且攻擊力不俗，沒想到夜鶯也隨身帶著。

隗辛在黃醫生身上實驗了迷魂之音後，發現這個超凡能力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隻能用本音施展，不可以透過通訊裝置生效，聲音經過變聲器和通訊器過濾就會失去作用。如果是生人還好，要是熟人，恐怕一秒就能發現是她，若她施展能力時被錄了音，那她的身份更是要暴露了。

夜鶯的頭盔掉了下來，她抬起頭露出了一雙帶著強烈殺氣，但是缺乏神采的眼睛，那雙眼睛漆黑深邃，缺乏人氣。

隗辛一看見夜鶯的臉，心裡忍不住說了句：“果然。”

夜鶯和隗辛長得一模一樣，她就是她的人造人。

眼下的情況不容許隗辛過多思考，夜鶯從地上站了起來，舉槍朝隗辛射擊擾亂她的進攻路線，同時向前猛衝，試圖拉進和隗辛的距離。

夜鶯的攻擊方式比她想象中要兇猛。

隗辛的身體原地消失，出現在夜鶯身後，正在她試圖再踹夜鶯一腳時，夜鶯卻如早就意料到了一般在身側開啟了一個空間漩渦，隗辛的腿差點就因慣性陷了進去。

她連忙又一次發動陰影穿梭終止動作，停止試探性的攻擊。

夜鶯和夜蟬的能力運用方式也很相似，腿陷進空間漩渦恐怕會立刻被切斷，就像當初的黑焰汪飛馳。

夜鶯阻撓了隗辛的攻擊，身側的空間漩渦持續擴大，她身體一轉就要衝進去。隗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掉落在地上的飛索槍，繩子一舞，纏住夜鶯的雙腳，又一次把她拉得摔倒在地，遠離了漩渦，槍也摔到了遠處。

夜鶯手指死死扣住地面，以免自己被隗辛拉過去，可是她的力量根本無法和隗辛相提並論，見此情況，她驟然彈身而起，甩手朝隗辛投擲伸縮刀，隗辛左手微抬，伸縮刀頓時在半空中靜止懸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