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你買茶葉就買茶葉,遮遮掩掩的幹什麼?”
“我就那一年滴咕兩句,你還真就記上了?敞開了喝,你一年也才喝幾斤茶葉呀!”
她翻了個白眼兒:“撐死了三五百一斤的,我還能不給嗎?”
聽到這話,老孫先是一喜,隨後又喪氣起來。
此刻,他面前芽尖鮮嫩,湯色清碧,清香鳥鳥。
但對於他而言,那種喝到好茶的驚喜和期盼已經蕩然無存了。
他騷眉耷眼地坐在那裡,支支吾吾:
“這個……這個……我喝茶也是有點品味的,老喝那些便宜的也不太行……”
他越這麼說,老孫媳婦心裡越咯噔。
這會兒勐然盯著他:“你該不會真奢侈了,一千塊錢一斤買回來的吧?”
老孫瞬間鬆了口氣,隨後又忙不迭點頭:“差不多……一千塊錢差不多。”
一千塊錢。
老孫媳婦兒明顯有些心疼。
她這會兒走過去,端著那杯茶又聞了聞,到最後點了點頭:
“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要是茶葉是這個質量的,一千塊錢也不是不行。”
隨後張嘴吹了吹,而後小啜一口,接著便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把茶杯端走了!
“真好喝,這杯我嚐嚐——對了,這麼好的茶葉別光留著你自己喝呀,明天給我包一點,我也請我的老姐妹們嚐嚐。今天她們帶我去修腳了。”
老孫哭喪著臉,此刻端著留給自己的那杯洗茶水,彷佛已經能看到這茶葉飛走的樣子了。
而樓下,幾個端著茶杯站在那裡的男人面面相覷,最後再聞一聞這清香,感受著外頭狂野的春風,猶豫道:
“不然……咱們先喝了這一杯?回家也好帶一些。”
大夥兒各自吹了吹茶水,而後毫不猶豫就是一口——
“唔!”
深夜。
大約是因為茶水的緣故,老孫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精神抖擻。
他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媳婦,這會兒想起自己僅剩的那點茶葉還要被分出去,一時心痛如絞,乾脆悄悄摸摸起身,大半夜的在廚房又扒拉起冰櫃來。
那一小包茶葉被重新拿了出來,他從廚房裡摸了個袋子,一小撮一小撮的往裡頭分,越分越心疼。
最後想來想去想不開,就把那分出去了一半茶葉,再倒了一半回去。
可仔細一打量,這麼一來,明天給媳婦帶出去的就只有一小撮,人家肯定要笑話她的。
於是又開始重新往裡頭分。
正糾結著呢,手機突然響了。
開啟一看,只見老夥計在群裡發了資訊:
“老孫,你那茶葉哪兒買的?好傢伙,這夜裡給我精神的,感覺我能去翻山!”
這一動,群裡四五個人也全都冒出了泡。
只不過年齡大又是深夜,打字不便,他們幾乎都是發的語音:
“你們也都睡不著?哎呀,這茶葉勁兒可真大呀,我喝這麼多年了,本來都不受影響的。”
“就是!老孫你這茶葉從哪兒買的?趕緊的帶我們去!”
老孫瞬間得意,也跟著發了語音:
“那是!一千塊錢一兩的。不是好茶,我能這麼捨得嗎?”
“我跟你們講,我之前跟你們說菜市場有家菜賣的好吃,你們還不信,昨晚上要是留下來了,保準你們吃的放不下碗!”
說到最後,語調有些激昂。
但仔細傾聽,房間裡又沒有別的動靜,他瞬間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
只見在客廳的背光處,一個人影悠悠走來:
“老孫啊,這茶葉是一千塊錢一兩,還是一斤啊?”
宋檀壓根不知道一份茶葉到底傷了多少老爺們的心,只知道自己這一趟花了一天時間,回到家時已經六點鐘了。
“這一天可真夠漫長的。”
下了車,張燕平便狠狠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僵了。
而後才摸著肚子叫道:“小姨,今晚吃什麼啊?好餓!”
烏蘭胳膊上還帶著採茶的袖套,此刻端著大盆從廚房裡出來:
“冰箱裡翻出來一條豬腿,我也忘了哪一年凍進去的,就叫你姨夫剁了——今晚吃這個!”
張燕平如今對肉沒有半點奢求,只是可憐的看著她:“那紫雲英……”
烏蘭哈哈笑起來:“少不了你的,檀檀那嘴刁的,不是地裡長出來的她還不吃呢。”
宋檀也嘆氣,她哪是“不是地裡長出來的不吃”,分明是如今,只能接受這個味道。
回家一段時間了,肉都沒正經吃幾口,說出去簡直心酸。
正說著,喬喬突然歡呼一聲:
“好大的狗狗啊!”
烏蘭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敗家女兒,今天還特意出去買人家的狗,說是小狗不頂事兒,山上田裡得有人看著。
她倒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但懂是懂,可只要一想花錢,心裡就難受。
好在茶葉的金貴价格彌補了她些許心痛,這會兒問道:“這狗花了多少錢呀?”
話音剛落,就見迎面走進來老大一隻狗,在夜幕的陰影中,簡直像是一隻黃毛老虎!
“哎喲!”
這給她嚇了一跳。
宋三成聽到動靜跑過來,這會兒也是張大了嘴,而後欣喜的在旁邊搓手:
“這狗真大!真大!”
回頭再看看旁邊四寶,看來看去,只認識一隻:“這是黑背吧?這黑的是啥狗?哎喲你看他們,長得真俊!這毛色油光水滑的,真好。”
烏蘭卻瞪圓了眼睛,而後才反應過來:“你一下子弄這麼多狗,他們吃啥呀?還都這麼大個子,那是不是每頓還得專門給他們煮一鍋飯呀?”
我就知道。
宋檀心說:鄉下養狗,不就是剩菜剩飯泡湯嗎?
不過她也沒反駁,而是指了指車後鬥:“不用,賣家送的有狗糧呢。”
但烏蘭仍是嫌棄:“你這四條狗也就算了,這看著是狼狗,還挺精神的。那這,這麼大一隻狗是幹啥來的?你放到門口都沒人敢來咱們家了!”
她說的是坎高大王。
宋檀已經有了安排:“它個子最大,到時候看豬去。其他的先去看板慄園。”
“山上的黑木耳是還沒有發菌,但是銀耳要不了多久就要開始長起來了,萬一被人家摘了或者扛走了,你不心疼啊?”
“那東西曬幹了論克賣的。”
這宋檀倒沒有誇張,椴木銀耳,哪怕是普通的也是論克賣的,因為它曬乾了幾乎沒什麼重量,很輕。
狗都帶回家了,烏蘭還能說什麼呢?這會兒只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多少錢呀?”
張燕平在旁邊繃緊了神經。
宋檀看著喬喬在一旁蠢蠢欲動,這會兒引導著他拿手去摸幾隻狗的頭,一邊還互相介紹著:
“這是大王,是家裡的老大,大王,這是喬喬,以後你要保護好他。這是大寶……”
一邊抽空回答了她媽的問題:“三千。”
張燕平心頭心中一跳,心想著這傻表妹怎麼那麼大膽,竟然敢說實話?!
烏蘭果然已經開始心疼了:
“就這五隻狗要三千呀?你真是錢多沒地方燒的。”
張燕平剛入嘴的一口水,“噗”的一下就噴出去了。
眼見著烏蘭的眼神已經狐疑地看過了,他趕緊也跟著說:“就是!太不會過日子。小姨,我今天勸都沒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