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他的精神再好些,一定會調笑著不時湊上來親親我吧?
對於自己的慾望,柳沁從來都不願意剋制。
這麼霸道而驕傲的人……
如今卻那麼溫順如貓咪般臥在我懷裡……
坊“影……”柳沁輕輕嘆息著,柔聲道:“我真希望,你別上來找我。”
“為什麼?”
“我也想和你一般,讓你再找不到我,好好地活下去。那麼你痛苦一段時間,也許就可以找到別的情人,漸漸開心起來,漸漸將我忘卻。可到了峰頂,我就想你了。我想著,如果到了天亮,你沒找來,我就一個人先走一步,由著你獨自撐在這世上,或者幸福,或者痛苦,我再顧不得了。可如果你找來了,我就帶著你,一直帶著你在身邊,生也好,死也好。如果我不得超生,你也得陪著我,不得超生。”
仂他纖瘦而潔白的手指,在我的面龐輕輕撫弄:“我實在很自私。你恨我麼?”
“如果我找不到你……我會恨你。”
我抑著胸中泛出的暖和酸,微笑道:“誰叫你當年救我?救我便罷了,為什麼要把我逼作你的情人?做你情人便罷了,你有什麼資格拋棄我?”
於是,柳沁笑起來,笑得很壞:“你的意思,是我把你逼上了賊船,所以我沒有資格拋棄你?”
“當然。”我低下頭,在他的唇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說道:“我比你年輕,我比你漂亮,我比你更有資格朝三暮四,所以要拋棄,也是我拋棄你,你不許拋棄我。不然……不然,我就是捆,也要把你捆在我身邊。”
我不會放手。
我就是捆,也會把你捆在我身邊。
這樣的話,當年誰也曾說過?
又是誰,甚至鞭子和銀針,讓我傷,讓我痛,讓我成為完全無用的廢人,只為留住我,從此寸步不能離開他。
柳沁又笑了。
他笑得淚光晶瑩,身體卻越來越無力地向我臂腕間墜著,最後在我懷中,慢慢地閉上眼。
我憐惜地將他抱得更緊一些,憑著悽清的月光,耀著我們踽踽而行,任著沁涼的山風,吹打我們潮溼的面龐。
柳沁,我們在一起,始終在一起……
柳沁昏迷兩天了。
自從那日從玉局峰頂下來,他已昏迷了整整兩天。
我卻不能每時每刻陪著他。
到了夜間,我會獨自走得遠些,走到無人的密林深處,瞑目而睡。
每一次,都是不出意外地陷入那個可怕的囊中,在滿心的驚惶中奔突著,然後終於醒來時,看到周圍一地的狼藉,劍氣森然。
柳沁,柳沁,我實在捨不得讓你知道,其實,我們隔得並不遠。
死亡和我們的距離,都在咫尺之間,觸手可及。
我只期盼,在你死之前,依然能看到我清醒地站在你跟前,清美如十七歲那年在擎天侯府,讓你瞬間驚豔,一見傾心。
而我的柳沁,連脖頸上都已翻開了一個血洞,傷口看來甚是獰猙,若是他清醒著,必定又會抱怨影響到他絕美的容貌了。
但我現在已經不知道,清醒與昏迷,生與死,哪個對柳沁更好。
我已不敢去數他身上到底“長”出了多少的血洞,也不敢想象這些血洞長在人身上,會產生多大的痛苦。
我只知道,每天九公子幫他清洗傷口和換藥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最後,差不多要花上兩個時辰。
更有甚者,原來剛清理完的傷口,有時也再次爆裂,就傷口旁邊,長出了更大的一個血洞。
即便柳沁昏迷著,也會因為那種劇痛發出無意識地呻|吟,然後是渾身劇烈地顫抖……
“宸宸為什麼還沒到!”救治完畢,九公子顯然也已身心俱疲,全不見原來的活躍與淘氣:“我不知道……我已經不知道怎麼去治他了!”
“便是楚宸來……”林秋瀟嘆氣,沒有說下去。
楚宸是醫王的弟子,或者比九公子更懂得怎麼救人,可靈術一道,似乎已超出醫理的範疇之外了。他來,也未必有辦法。
正在商議間,院中傳來一些雜亂的聲音。
林秋瀟忙將密室的門拉好,囑咐了九公子不用亂走,自己去查探動靜。
至於我,他們倒不擔心。
只要柳沁在,除非深夜“散心”,我從不會離開密室半步。
鬧了不多久,終於回覆安靜時,林秋瀟和周大小姐一起走了進來,臉色都不太好。
“怎麼了?”九公子問道:“莫不是白教的人來了?”
周大小姐的臉色有些發苦,澀聲道:“是,是紫罌粟身邊的小蚊帶人來了。”
“他們……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了?”九公子叫道:“看來我們得換地方了。”
“能換哪裡去?”林秋瀟打斷了他,說道:“如果不是周大小姐這裡偏僻,又正好有著可以藏人的密室,加上週家頗有幾分面子,白教不敢硬闖搜查,不然早給白教發覺捉了去了。”
周大小姐忙打圓場:“他們暫時出無意搜查,只是好像對柳公子的病情瞭如指掌。”
我終於把眼光從柳沁面龐收回,問向周大小姐:“他們怎麼說?”
“那個小蚊表面上是和我扯著家常,可卻在扯白教的事。據說玄靈宮大祭司受傷了,是雪柳公子打傷了他,又救走了慶王;但又隨即對著我笑,說那雪柳公子要倒黴了,大祭司傷愈後催動降頭術,血咒必定已經發作,待到血咒發作十天,雪柳公子就……就……”
我默算日子,今天已是……第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