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治之後也無大礙,到夜裡早早歇下。可是,他這一晚上,卻噩夢連連,此迴夢中,不單是白影來去,還有各種未著衣的男男女女,竟聚眾行淫,畫面極其不堪,還有人放肆大笑,讓他恐懼至極,豁然睜眼是,猛地一見榻邊晃過一個黑影,瀛公子差點就叫人來,那人卻一手掩住他的嘴:“公子,是我。”
瀛公子聽見熟悉的聲音,頓了一頓,拉下那人的手:“魏風?……你怎生在此?”
油燈一點,瀛公子這才看清了來人,魏風在公子眼前,也沒半點臣子的模樣。他只往公子的床上一坐:“我來看看公子,難道不成麼?”
哪有人三更半夜地闖來,害他以為是歹人。瀛公子笑了笑,倒也習慣少年這樣來去如風,鬼鬼祟祟,可也明白這般是唯一之計。確如魏風所言,他們身份有別,且公子和鄭侯的近衛相交,若引起王父猜疑,可是對公子大有不利。
魏風坐一會兒子,就掀開衾被:“我看看你傷哪了——”瀛公子不知怎地臉一紅,把腿縮排去躲起來。魏風取笑他道:“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怎地不許我看了?”
瀛公子期期艾艾地道:“我……”他聞到了血腥味,臉色微變,“你受傷了?”
魏風不以為意地一笑:“我等保護公子不利,國主只罰了我十鞭,其他人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瀛公子聽了只覺有愧,魏風卻轉開話頭說,“我方才聽到你說夢話,什麼搖什麼奴的,你究竟做了什麼噩夢?”
瀛公子一怔,他噩夢纏身已有數年,一時之間,也不知從何說起。魏風看他不願意說,也不追問,只吹滅了燭火,往公子的睡榻上一躺:“那我就陪一陪公子,等你睡下了再走。”
瀛公子素不計較他不分尊卑,反是因為有人陪著自己感到歡喜。他在床的裡邊躺下來,側身對著少年。魏風一手扶著臉,公子看著他,只覺有暖流從心間淌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輕聲問:“魏風,你家鄉在哪?”
魏風奇道:“公子能聽出,我並非鄭人?”瀛公子有識人之能,雖魏風刻意模仿鄭人說話,可還是能聽出些許不同來。那頭靜了一會兒,他就聽見少年說:“我本是孤兒,不知父母是誰,從趙國被人牙子賣到這兒,因緣際會之下,這才入了王宮。”
瀛公子沒想到他身世如此可憐,唏噓之餘,又忍不住問:“宮外……真這麼苦?”
瀛公子長於宮牆內,活在鄭侯的眼皮底下,牆垣外到底是什麼樣子,他竟真的一無所知。魏風說:“公子是問民間裡百姓過得如何,這個……”魏風便與他說起民生如何,瀛公子句句聽下來,漸漸覺得羞郝,原來王父當時說他錦衣玉食,不知民間真正的疾苦,真是一點都不錯。魏風察覺他心情沉重,便道:“外頭也非盡是豺狼虎豹,國主不讓公子出外,也不一定是好事。”
瀛公子問:“那宮外還有什麼好的?”魏風兩手枕在腦後,說:“多的去了。”
公子坐起來:“你騙我。”
魏風也坐起,說:“公子不信的話,我帶公子出去看一看如何?”
去宮外……瀛公子睜大眼睛,這可怎麼成?魏風卻認真起來:“你此處也無幾人,我們只出去一兩時辰,沒人會發現。”
瀛公子哪有這種膽子,不住搖頭。魏風勸他不成,也覺沒趣,翻過身起來,從窗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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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3.0章。
第二十八章 《鬼僧談·無極》番外《痴》
去宮外……瀛公子睜大眼睛,這可怎麼成?魏風卻認真起來:“你此處也無幾人,我們只出去一兩時辰,沒人會發現。”
瀛公子哪有這種膽子,不住搖頭。魏風勸他不成,也覺沒趣,翻過身起來,從窗子離開了。
同樣的夜晚,秋陽宮裡,燈火通明。
身披黑色盔甲的武士如地府的鬼使,站立於宮道的兩側。漆木案上放著一隻斷了半截的箭,一隻手將它拿到眼前,靜靜地打量。火光映著鄭侯的側顏,想當年,先齊天子曾將他比作春君蘇闔,只是鄭侯積威過重,煞氣太盛,樣貌反是不值得一提了。
他的指腹摩挲著箭頭,揮發的毒使箭頭都發黑了。在前頭,一個黑甲武士跪著,玄鐵面具遮住了臉。此地算上宮人的話,想是有百來人,可就是沒有一丁點的聲音。
鄭侯猛地把箭狠狠掃進邊上的火盆,火盆打翻來,星火燒到了紅幔上,幾個內侍和宮娥忙過來把火給踩滅。
鄭侯站起來時,不論是殿內還是殿外,所有人都跪下來。
“再等。”他的影子,是籠罩在這整座王宮的陰影,“都別動手。”
瀛公子靜養了一段時日,身上的傷逐漸好全。這陣子,公子夜裡不發噩夢,白日也不見什麼可怕的幻覺,合該算是過得異常舒心,非要說什麼不要,那就是魏風有好些天沒來了。
往日裡也不能說常來尋公子,可當夜二人也算是不歡而散,瀛公子難免在意,撥著琴時,也免不了走神。他並不覺自己有錯,王父之言猶在耳邊,若出了何事,只怕好多人得受他牽連。作為公子,怎可這般任性妄為。
公子暗思魏風年紀略小他一二年,自己當哄一鬨他便也是了,何必直接拂了他的美意,想想便又自責到自己頭上來。
今兒瀛公子心不在焉地撥了會兒弦,猜那少年今日亦不會來,這般想時,就聽見了奇怪的聲音,像是吹笛聲,又似吹嘴哨,公子忙跟著聲音快步走過去,果然見到他想念了幾日的人。魏風手裡拿著一片葉子,那聲音原來是吹葉子發出來的。
他又翻著窗扉進來,公子與他一塊走著:“你剛才那聲音是怎麼吹出來的?”兩人一起在坐在席上,魏風也不說話,自去撥了撥公子的琴。瀛公子看他這模樣,便知少年還在生自己的氣,又看他在弦上胡撥一氣,怕會將人引來,就把琴給挪開:“你何必和這琴過不去,若生我的氣,責問我就是了。”
魏風聽了一笑:“公子真愛說笑,小人如何敢責問公子?”
瀛公子看他肯和自己說話了,想是有些鬆動,便忍不住高興:“你莫再惱我,我便彈琴給你聽。”
鄭侯的幾位公子裡,唯有大公子半點也沒遺傳到他王父的英武和威厲,可他在詩詞樂賦的造詣卻遠在旁人之上。因此,常有人說,大公子這是生錯在帝王家,若是尋常富貴門戶,也不算枉費這身才華。魏風也鍾愛聽公子彈琴,只看這瀛公子面目雖不能說秀美如女子,但也非一般地清秀,他氣質乾淨,必定是被人護到了極致,不明險惡,這才這般幼稚青澀。
公子撥絃時,一隻手鬼使神差地覆來。瀛公子回頭時,便見魏風捱得極近。兩個十幾少年幾乎是鼻尖相抵,公子紅唇輕啟時,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