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若是不想死後和我們一樣,倒也可以大膽一試。”
話落,是濃重的嘆息聲。
因為這次開口的不是別人,是顧知衡五年前去世的祖父,也是上一任顧家家主。
至於顧家每任家主去世後不入輪迴之事,顧知衡確實明白事情的緣由,也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
一開始的他不信這一切,直到知道楚星然的身份,尤其是十年前出現給自己洗衣做飯的女鬼。
一切都變了,心裡就像推開了扇鎖了很久的門,面臨的是自己從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的東西。
因為顧家有人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情遭了天譴,顧家後代也總是一波三折,盡是大災大難之事。
因為命運被改,顧家每任家主死後都入不得輪迴,無法正常轉世投胎,也永遠的停留在了顧家的祖祠裡。
很多話聽了二十三年了,也該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找找送老頭子們去投胎的法子了。
神情淡淡,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烏泱泱的一眾老頭子,顧知衡無奈搖頭走了出去。
因為每十年祖祠修繕一次,顧家祖祠佔地面積很大,這也可以讓顧知衡能有地方走動。
也不知道說的那法子行不行,畢竟是幾百年前的方法了,過了這麼久,那些東西還在不在都是一回事兒。
“祖宗們,你們說的那些玩意兒真的存在嗎?”話裡的懷疑不言而喻,眾老頭子也是面面相覷。
說真的,他們也不確定,那些東西不說存在,真的有嗎?
蛇頭人身這種應該有存在,也有依據可尋,可是其他的真的太詭異所思了。
不說別的,那些東西又醜陋又噁心,他到時怎麼下得去手,甚至是下得了口啊!
雖然他是一個現代人,對現代的知識文化,科技發展等有一定的認知和理解。
但是他骨子裡是個舊人,甚至靈魂裡都是一套老舊的認知。
尤其對於殺生這件事情,顧知衡心裡是非常牴觸的,對於這種事情是非常的排斥。
身影漸漸遠去,卻也沒有走出祖祠,只是在梧桐長道悠悠閒閒的漫步。
抬步前的那句話,不僅是問各位祖宗,也是在問自己。
辦法是有,可是辦法裡用到的那一切消失幾百年了,真的還有存留嗎?
步伐散漫,再配上那張病態的臉,身上那股子弱柳扶風的勁兒,好不似個籠中鳥一樣。
說來也好笑,他本就是籠中鳥,卻見不得顧家祖宗們的遭遇,雖然一切是因果輪迴,本就是顧家眾人該得。
“昨夜梧桐樹下望月,今卻嘆息故人長絕。”心中任記得過往的一切,甚至是更多吧!
嘆顧家眾祖宗,又何不是日後的他呢!
今夜的春雨綿綿,似乎澆不透顧知衡乾涸的心,一滴一滴的只是落在了他孤寂的靈魂上。
困了二十三載,也曾日日夜夜年年的期待離開祖祠,見見外面的世界,可真的到了這一天,心裡卻少了那麼些悸動了。
慢慢走動,任雨落,風吹動,把以往的傲氣都沖刷掉。
“孩子,心裡想什麼就去怎麼做,祖祠是你的避難所,可也是你的囚籠。”
話裡有歉意和惋惜,更多的是鼓勵。
看著顧知衡一點點長大,也看著楚星然把外面的一切介紹給所有老頭子,可那始終隔著螢幕。
無論是手機上,還是電腦上,可顧知衡從沒有接觸過,也沒有融入過外面的世界。
雖說顧知衡這樣的孩子踏入社會,難免會落得世俗的眼光看待,也可能是言語的評論,可那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眾先祖說笑了,我還哪有什麼心,也沒想太多的事,就是見不得你們一眾老頭子嘰嘰歪歪。”挑眉一笑,是掩飾亦是解釋。
罷了,終究要面對,至少為了老頭子們可以不煩自己,讓他們能夠去投胎轉世,他還是去會會這世俗吧!
如此一想,倒也不至於心裡煩躁,也就順著心思走了回去。
雖然未來不可知,可往事已矣,該怎麼面對現實就怎麼面對吧!
雨後總會天晴,空氣裡的泥土味都會顯得有甜味。
時間飛快的流逝,顧知衡在楚星然離開的第一時間裡就和一眾老頭子談好,所以接下來的幾天倒也無所事事。
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除了每任家主,顧家其他人也就只有每年祭拜的時間才可以進入祖祠。
要是他離開了,這群老頭子會不會又像以前一樣胡鬧,祖祠會不會又被他們搞得亂七八糟雞飛狗跳。
可一轉眼間,七天的時間到了。
洗衣做飯的女鬼回來了,帶著一臉怒色的楚星然,還有一個光腚的小屁孩兒。
“九爺,此番出行,望一路順遂!”話裡眼裡都是不捨,可為了主人的弟弟活命,她還是忍住了要掉下的眼淚。
昂,差點忘了,她會哭可是沒有眼淚。
眾老頭子滿眼不捨,可離別卻是人間常態,“道別的話就此打住,望平安順遂,一帆風順!”
話落,一道掌風襲來,顧知衡和楚星然已退離了祖祠一里之外。
可能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第一次接觸的顧知衡一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眼神呆呆的看著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燈火酒綠。
雖然離開的那天就知道,離祖祠最近的鎮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可一開始他的心裡只有自己需要的一切,根本就沒有想過其他。
可現在的他就像個孩童一般,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有一種一探究竟的衝動。
“怎的,習慣了那書香氣息,過慣了粗茶淡飯的日子,這般生活大開眼界了?”
哂笑聲刺耳,卻也讓人皺不起一個眉頭。
說的也對,事實如此,也真是開了眼界。
原來外面的世界可以燈紅酒綠迷人醉,也可以濫情肆意妄為,無關緊要的朝前橫行無忌。
外面的夜不只黑,有路人的影,有街邊酒館的醉,還有一眾不歸人的命。
臉上有楚星然的長髮掃過,風一遍遍吹過都沒嫌累,又何苦在意別人的幾句閒言碎語。
骨子裡的教養也罷,眼前的利益也好,顧知衡始終癱著那張如冰山一般的臉,也不好叫別人看出喜怒哀樂來。
只不過輕啟薄唇,語氣淡淡的道一句,“醉了就回去歇著,身子骨要緊。”
說的倒也不假,對面的人比起顧知衡這個病態美人,更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直白一些說,典型的虛了。
對於顧知衡的勸阻,對面的男人顯然不放在心上,甚至有些氣惱,惱這個鄉野村夫不識抬舉掃了他的意。
吹著風賞花的楚星然也不開口勸阻,任由顧知衡直言直語,那怕對面的男人已有怒火。
“夜深了,回家。”是一句勸,也是一句命令。
在顧知衡眼裡,楚星然是姐姐,也可以是多重身份,但不是別人拿來要挾他的籌碼。
要不是為了打聽清楚天龍的下路,今夜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受這檔子氣,還看一個腎虛的傢伙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
離開祖祠的第一天,他們朝著最近的鎮出發,鎮裡有他需要的天龍書籍資料。
目標明確,目的明確,可一切行動起來卻有了很大的侷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