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謂的新學問,就是類似於察言觀色、看人下菜碟兒的小手段。
這都要歸功於當年第一次晉升失敗的經歷,那時候他憑藉著一腔熱血以及部門第一的業務能力,準備跟公司申請提幹,結果因為性格不夠沉穩給刷下來了,而那個名額卻被一個混子老油條給佔了去。
於是他痛定思痛,買回家一大堆書開始自學,什麼《微表情分析》、《fbi心理學》等一系列的書,買了十好幾本。最終他憑藉著出色的理論基礎再加上一點實操的經驗,終於成功晉升。
至此,他對這些聽起來就玄妙的書,就更感興趣了。
儘管書上的那些理論知識在大多數情況下都不靠譜,他依舊樂此不疲。
再加上應無塵那些年的職場生涯也不是白過的,所以教柳涵是足夠用了。但同時他也知道,這些東西不是什麼正途,終究上不了太高的檯面。
在這個紛亂繁雜的世界裡,多一點謀生的小手段,老天爺不會怪罪的。
又教了柳涵幾個字後,應無塵就準備動身趕往鬼門關。
抬頭看了眼外面的亮光,估算了一下時間後又對柳涵交代道:“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儘快聯絡好菩薩這邊的關係,今晚我有可能趕不回來,所以你晚上的時候記得鎖好門窗,你的安全問題我並不擔心,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切記不要主動招惹是非。”
交代完之後,應無塵就轉身離開了。
他勸告柳涵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眼下的風雲正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從簡單的兩次會面,可以看出酆都大帝不會安穩的做一枚棋子。而酆都城內的各方勢力又都暗流湧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的盂蘭盆節,必定不可能一帆風順。
應無塵也知道,在這種混亂的狀態下,最適合自己這類小人物崛起。
這也是他打算勾連各方勢力的一個因素。
畢竟依靠自己的力量是無法長成參天大樹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變成一株菟絲子,藉著大樹的身軀才能享受到陽光的普照。
柳涵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跟著他一起出去,畢竟自己的功法才改良到一半兒,眼下沒有太富足的時間陪著應無塵。
按照他的交代,柳涵再次拿出玉簡喚出菩薩的虛影,照著應無塵的說法,她複述給了菩薩。
菩薩聽過之後,果然略作沉思,念出了幾個名字後,又詢問了一些應無塵最近在做的事情就切斷了聯絡。
柳涵收起玉簡,回到後院練習簡體字,順便改良功法,因為她悟道的方式,跟別人有極大的不同。
柳涵在第一次遇見菩薩的時候就展現出了慧根,而菩薩也在徵得她家人同意之後,帶她去了普陀山。
那時候的柳涵跟許多稚童一樣,對一切新奇的事物充滿了好奇,尤其是有書可以看這件事情,更是讓她欣喜不已,畢竟在村子裡,只有男孩子才能讀書,女孩子讀書那是離經叛道。
而普陀山最多的就是經書。
於是,柳涵整日裡沉迷於經書上的文字,雖然她不懂那些字組合在一起代表了什麼,但她就是喜歡那些彎彎曲曲的符號,並且從中悟出了一套獨屬於她自己的功法。
後來柳涵長大了一些,開始學習長安城裡盛傳的文字,這種文字相比經書上的符號擁有更嚴謹的結構和更明確的意義,於是她的功法也從雜亂不堪的招式,漸漸的形成了體系。
但世上的文字太多,她想盡辦法也沒有能悟出其中的十之一二,於是柳涵產生了兩種極端的情緒,這兩種情緒竟然跟她的功法產生了共鳴,而鬼魂的靈體又溶於功法之中,繼而幻化出了白衣和紅衣的兩種狀態。
直到後來認識了應無塵,從他的那些簡體字中,柳涵終於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種感覺。
那是一種靈動飄逸,鐫刻永恆的境界。
所謂的功法,不外乎是飄逸流暢的招式,加上言有盡而意無窮的雋永心法。
曾經迷惘的柳涵,卻從應無塵所寫的行楷之中,全部尋到了。
可柳涵回到後堂準備修煉時,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靜下心來,她默唸了許久的《清心普善咒》都沒能消掉那股煩躁的情緒。
忽然她站了起來,直奔城外而去。
因為她曾經打在應無塵身上的功法,散了!
柳涵現在可以確定,應無塵出事了。
因為在之前“夜襲”他的那晚,自己確實從他身上捕捉到了天魔咒的氣息,雖然平日裡難以察覺,可畢竟是自己施下的法術,如今被人給抹了去,豈能不有所察覺?
而能抹掉天魔咒的方法,無外乎兩種:第一就是修煉這門功法的人,輕易的就能化解掉;第二就是連人帶天魔咒一起毀掉。
可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意味著應無塵出事了。
因為修煉天魔咒的大多數都是妖族之人,他們慣用的手段就是吸取別人的生機,反哺己身。再加上之前應無塵所提供的生辰資訊,柳涵覺得他有九成九以上的可能,是落入了妖族手裡。
想到這裡,柳涵直接起身飛出了院子,奔向城門而去。
之前應無塵就說“今晚有可能趕不回來”,去哪兒能趕不回來?
肯定是出了城。
她一路疾馳而來,到了城門口時才發現門鎖已經落下,這就意味著她出不去了。
柳涵很想憑著武力殺將出去,但門口除了守衛以外,還佇立著一尊石像,雖然辨別不出石像的具體容貌,但能從上面隱隱散發出的狠戾氣息上得知,自己並不是對手。
她繞過守衛的視線,踩著城牆就要翻過去,可誰知道城牆上有著特殊的禁制,無法借力更無法翻越。
見自己能想到的方法都不起作用,柳涵轉身離去,準備去找判官幫忙。
可等她到了“閻羅殿”門口時,守衛卻告知說判官們早就已經下差回家了。
至於住處,全都在城外的鬼界堡裡。
柳涵又兜兜轉轉的找到了李白尼家裡,結果兩人碰在一起,愣是連半個主意也拿不出來。
柳涵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的無助,她回想起曾經隨侍在菩薩左右的時光,那時候才最······
對了!菩薩!
柳涵撇下李白尼匆匆趕回應無塵家裡,拿出玉簡召喚了菩薩的虛影,將應無塵可能面臨的情況陳述之後,見菩薩一直沉默不語,她也有些急了:“菩薩,應無塵極有可能就是佛祖一直在找尋的衣缽傳人!”
“你說的可是真的?”原本不喜不悲的菩薩,此時臉上也難免有了些許凝重的神色。
“是真的,他雖然沒說自己的生年,但我根據他如今的年紀倒推之後,發現他就四柱純陽之人。”
“那你之前為何不報。”菩薩又恢復到了那種古井無波的神態。
柳涵有些落寞,不過她最終還是沒有對菩薩隱瞞自己真實的想法:“我想借用他的純陽之體,消解掉我身上的純陰之力,這樣就能觸及到頹凡飛昇的契機了。而他一旦選擇接受佛祖的傳承,自然就不再是我能高攀得上的人物了。”
菩薩心下一片瞭然,口中輕嘆:“痴兒。”
柳涵收拾好落寞的情緒,繼續說道:“所以,即便菩薩不在乎我追隨一場的情分,也要想想佛祖傳承對於靈山的重要性,還望您能調動城外的勢力,讓他們出手幫忙。這樣就算日後應無塵隨了佛祖而去,我也算是還了他教我習字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