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周強全身猛然爆開,血肉橫飛,濺了趙江海一頭一臉一嘴,趙江海驚駭之下,頭一歪就昏死了過去。
這個驚悚的新聞,隨著趙江海被抓回來,迅速傳遍了邊關。
沈晝錦還有點兒稀奇,她還以為總得五六天才會爆體,還特意提醒了舅舅,結果這才三天?
她按捺不住八卦之心,等信郡王回來,就暗搓搓打聽。
信郡王也沒瞞她,就道:“那個魏大鵬,提前跟他說了,可能是他自己想逃,又緊急練了?”
哇哦,估計不是練了,是把餘下的藥一口悶了,所以爆體也提前了……這倒是剛剛好,正好連魏大鵬帶著趙江海,連鍋端了。
沈晝錦問:“那他們怎麼處理?”
信郡王道:“不能直接殺,叫人解回京城就是了。”
沈晝錦點了點頭,又湊過去:“對了舅舅……”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了什麼,沈晝錦一抬頭,又見陳伯鳴走了過來,手扶著柴門,低聲道:“舅舅、錦兒。”
信郡王皺眉,轉頭看了沈晝錦一眼。
沈晝錦笑道:“咦?怎麼沒有旁人在,你也敢來?難不成是來找揍的?還是說聽到了趙江海的新聞,曉得這人也沒用了,又不甘心就這麼走,所以過來碰碰運氣?”
陳伯鳴嘆了口氣。
半晌,他才十分痛苦似的,道:“錦兒,你到底要怎麼才能原諒我?”
沈晝錦哧笑道:“說真的,我覺得‘你到底要怎麼才能原諒我’這句話,真的挺不要臉的,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戚蘭秋迅速配合:“為什麼啊?”
沈晝錦道:“因為這個人,他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明知道自己對不起人,可是,他一點多餘的事情也不想做,一點多餘的也不想付出,他生怕自己做了什麼卻淪為無用功,所以他才會這麼問。”
“他希望對方給他劃下一個道兒來,然後他再討價還價,偷工減料,湊合著做點兒什麼,然後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質問旁人,你讓我做的我都做了,你還想怎麼樣!!”
陳伯鳴急道:“我絕無此意,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沈晝錦擺擺手:“不知道就不用做了,因為你不管做什麼,我都不會原諒你。”
陳伯鳴低聲道:“我縱有千般錯,看在母親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
沈晝錦言簡意賅,“不能。”
陳伯鳴噎住,苦笑搖頭,慢慢的走開了。
沈晝錦看著他,想了想,忽然問:“舅舅,他們知不知道,那個軍功換武道的事情?”
“不知,”信郡王道:“我是說,我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
沈晝錦點了點頭。
她在想,這事兒,得想辦法讓他們知道。
他們知道了,在她這邊無望之後,才會下決心從軍。
因為鳳凰男承恩伯,根基淺薄,他所謂的人脈,只在邊軍之中。
所以,哪怕他忌憚信郡王,哪怕他很想讓他們走文官路子,可是在信郡王不幫忙,他們又沒本事考科舉的情形下,他也只能從軍。
他們別無選擇。
上輩子時,信郡王去世了,陳伯鳴接手了信郡王手中的人脈。
說真的,陳伯鳴這種拿腔作調的斯文人,其實是邊軍最討厭的那種人,可他是頂著信王府的名頭進去的。
信王父子都死在邊關,同袍們難免移情,對他多關照幾分。
而且陳伯鳴這個人,其實還是挺能吃苦的,那個時候,他是真心想在軍中做一番事業,取代信郡王的位置的。
可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他有病。
後世叫做尖銳物體恐懼症,如今可沒人知道這是病。
學拳腳的時候沒什麼,學的還挺不錯,但一到學長槍的時候,陳大郎一拿起長槍便周身冷汗,後來武師傅一杆長槍迎面刺來,陳大郎嚇的當場渾身發抖,滾下馬來,還摔傷了肋骨。
好在他會裝,反應也快,自己偷服了藥,假裝是別人給他下了毒,還惹了好大的一場是非,聽說還有人無辜被指認。
他試驗過幾次之後,發現自己克服不了,就假裝傷勢影響,武功一直沒恢復。
然後他扶植了另外一個人,那人感念他的知遇之恩,一直對他極為尊敬,那便是一條軍中的人脈了。
正好這個時候,陳二郎在陳慕雪一條魚的幫助下,做了文官,已經小有成色,就順勢拉了他一把。
這兄弟兩人,個頂個的偽君子,做文官玩心眼兒,簡直太適合了,就此一路互為臂助,扶搖直上。
可現在呢?
信郡王的人脈不再為他所用,陳慕雪的魚,她也會擋住。
他想有所成就,只能用承恩伯府自己的人脈千辛萬苦的進軍中。
沒有人會照顧他,他只能“身先士卒”!
在這樣的開局之下,他再整什麼被人下藥,根本說不過去,誰閒的沒事兒害他一個小兵子?
到那個時候,怕長槍什麼的,根本掩飾不住,他會被群嘲!身敗名裂!
沈晝錦很是期待,晚上等信郡王走了,就跟他們商量,怎麼才能讓他們知道這個訊息。
戚蘭秋道:“交給我!我跟咱們旁邊這幾家人,全都混熟了,我明兒先去打聽打聽。”
沈晝錦笑道:“好,多謝小秋兒。”
江殷熾爭寵爭不過,鬱悶的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你不就是早來了兩天嗎?”
沈晝錦笑道:“這跟早來兩天還真沒關係,人家就是比你厲害,你明兒可以跟著小秋兒,別搗亂,好生看看,好生學學,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你都吃三塹了,也該長一智了吧?”
江殷熾:“……”
嚶嚶嚶!
於是第二天戚蘭夥早上做了一些菜丸子,然後放在籃子裡頭,就出去了。
這會兒,家裡男人多半已經走了,女人正在家洗洗刷刷,戚蘭秋挎著籃子過去,笑眯眯的搭話:“劉嬸,你嚐嚐我這菜丸子味兒對不對……哎,我這不是想著拿去賣嗎,你說這生意能做不,你跟我說說這邊的事……”
沈晝錦暗暗點頭。
假如說讓她去打聽,她可能也會用這種方式。
順理成章的走一圈,順理成章的打聽,然後再從裡頭找出可用的人來辦事情。
她在想,那位戚家姐姐,一定是個很明慧的女子,所以戚蘭秋也聰明堅韌,性子一點也不扭捏。
而且她瞧著,根骨也挺不錯的,她還有一點想收徒。
可是大徒弟都一百多歲了,她再給他收幾個這麼小的師弟師妹,還有點不好意思。
小鳳凰站到樹梢上,啾啾的叫了兩聲,沈晝錦抬手把它接下來,從袖中悄悄喂她靈米吃,一邊輕輕的撫摸著它的羽毛。
小鳳凰一邊吃,一邊嘰嘰咕咕的在腦內跟她交流:這邊一點不好玩,也沒啥好吃的,莊必凡現在天天就知道練劍練劍,都不餵它了,吧啦吧啦……
沈晝錦腦內答道“快了,估摸著九霄的人快來了,等來了咱們就去邊城。”
小鳳凰不滿的咕噥了幾聲,又吃了幾口,這才拍拍翅膀,又飛出去玩了。
誰知道才飛出去沒多久,就又飛了回來,氣急之下,聲音超大:“錦兒!錦兒!有人拿箭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