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輕舟感覺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服往後拽,而這個時候,屋門再次被人開啟,一個狐面女走了進來,“閣下,閻王要見你,請吧!”
“見我?見我做什麼?”柳大夫一臉懵逼,想拽著木輕舟趕緊離開,手握了握卻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就連先前的桌子,草堆似的男人也都不見了。
黑暗在漸漸消退,眼前的狐面女,嫵媚動人,帶著奇異的香味衝著他招了招手。
柳大夫下意識的就跟了上去,香氣彌散在空中,久久不散。
“你是誰?”
黑暗中有人問話,聲音響在木輕舟的耳畔。
木輕舟沒有動,她有些猜不透對方的意圖。和裴老頭一樣想拿自己的毒血獻給閻王換取好處嗎?
若是如此,跟著狐面女走的應該是她才對。
“柳大夫,是你嗎?”
木輕舟沉吟片刻決定裝傻,她伸著手胡亂摸著,卻又故意隔開了對面的人影朝著門口挪去。
“你身上為什麼會有彼世的味道。”
木輕舟的腳步停了下來,房間內香氣漸漸的淡了,一道火光由小變大,驅散黑暗,照出彼此的人影。
木輕舟看向角落裡站著的男人,佝僂著背,裹著一身髒亂的羊皮大氅,抬起來的一張臉,溝壑密佈,宛若惡鬼。
可那雙眼睛,此刻卻是明亮的,透著一種激動和難以剋制的情愫。
“你,是誰?”鬼醫的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他沒有聞錯,也沒有出現幻覺,眼前的女孩,身上真的有彼世的味道,那是霍家的秘密,是霍家人致死也要保護的秘密。
是誰?眼前的人,是誰?
鬼醫的眼睛急切的搜尋著木輕舟的五官,想要從中找到點什麼,可是他卻知道自己什麼也找不到。
他只是霍家一個小小的門房,得霍家家主的賞識,有幸跟著內門弟子聽課研讀藥經毒經,可他只是個門房,即便是有了比其他僕人更多的優待,卻依舊是個門房,所能見到的人和事,太少太少。
霍家人數之多,他又要從何尋起。
會是故人嗎?還有故人嗎?看她的年齡,他實在不知道,若是故人,又是何人何脈的故人。
“你認識裴老頭吧?”
木輕舟盯著鬼醫看了一會,突然柔聲開口。
鬼醫點點頭,木輕舟又道,“裴老頭將我獻給閻王,後來機緣巧合,我與閻王成了好友,裴老頭用我換來了三號鋪子。”
“那,那你身上,身上為什麼會有彼世的味道?”
“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彼世的味道,但是我想問,有這種味道怎麼了?老先生為什麼這般著急?”
鬼醫有些慌亂的避開木輕舟的眼光,“不對,有彼世,不對。”
“有彼世為什麼不對?”木輕舟緊緊地盯著鬼醫,緩緩靠近了一步,聲音更加的輕柔,“彼世,為什麼不對?”
鬼醫神情有些恍惚,他猛地捂著自己的腦袋開始往桌子上砸,“不對,不對,不對!”
他如瘋癲一般撞擊著,忽然有一個金幣似的東西從脖子裡蕩了出來,一閃而過。
木輕舟整個人卻如遭雷劈一般,呆立不動。
霍家是東吳國最強悍的醫道世家,開宗立派,綿延數十載,廣收門徒幾千人,可入內門修習的亦有千人,後來有不少優秀的內門弟子成了霍家的分支,如此綿延,大有生生不息之勢。
若不是當年那件事情、、、、、、
木輕舟搖了搖頭,將雜亂的情緒穩定下來,剛剛一閃而過的金光是一塊很小很小的金色令牌,約有拇指大小,其上刻著一株很小的曼陀羅花,是每一個經過了內門考驗的霍家弟子都會有用的榮耀,也是霍家內門弟子可以出山入世的身份標誌。
這個瘋老頭子,是霍家內門弟子?
木輕舟不敢輕信,畢竟當年為爺爺慶生的時候,所有內門弟子,嫡親旁支都來了,屠殺一千五百四十人,又怎麼會有幸免。
可是那令牌不會有錯。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鬼醫砸了半天腦袋似乎清醒了不少,他抬起頭,眼神恢復了渾濁,“既然是閻王大人的朋友,那就請回吧。”
“你放我走,就不怕我將你剛剛的交易內容說出去?”
鬼醫看了她一眼,木輕舟指了指木門,“隔音效果並不好。”
“你在提醒我殺了你嗎?”
“狐面女帶著柳大夫去找閻王了,你覺得你殺了我自己能逃的了?”
鬼醫死死的盯著木輕舟不說話。
木輕舟又道,“據我所知,鬼市有鬼市的規矩,大家都是憑本事吃飯,你這背後交易要毀掉整個鬼市,這不是斷了所有人的活路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不必知道!”
木輕舟盯著鬼醫看了一會,“因為彼世?”
“你,你到底是誰?”
鬼醫有些想要衝過來,又有些膽怯的模樣,一雙老眼幾乎要落下淚來。
木輕舟想了想道,“你剛剛說我身上有彼世的味道,是真的。我自幼身體不好,大夫斷言活不過三歲,後來有位神醫救了我,用的藥就是彼世。”
“三歲?小姑娘,你,你多大?”
“十九!”
“三歲?十六年前!”鬼醫喃喃自語,忽地踉蹌一步,“時間不對,時間不對啊!”
“什麼時間不對?”
鬼醫搖頭,“沒,沒什麼!醫治你的人叫什麼名字?”
“恩公嗎?我爹告訴我,他姓霍!後來我長大去尋過他,可是沒有尋到,好多人都笑話我,說這世間沒有姓霍的大夫。我以為是恩公不想我報恩,所以後來便沒有再尋。你能配出彼世,你是我的恩公嗎?”
鬼醫怔愣一下,忽地點了點頭,“對,我是你的恩公。”
“恩公?真的是你?恩公在上,請受眠錦一拜!”
木輕舟說罷立刻見禮,鬼醫忙上前將人扶起來。
木輕舟一臉天真,“恩公剛剛說我氣血虧損嚴重,會活不長久,是真的嗎?”
“我在騙他。”鬼醫似乎不想進行這個話題,擺擺手道,“我既然對你有恩,想來你也不是知恩不報的人,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做成了,就權當報恩瞭如何?”
“恩公儘管吩咐。”
“兩日後我會交出彼世,你幫我盯緊了,看他們用彼世做什麼!”
“好!”
鬼醫點頭,隨意的擺擺手,“你出去吧,他很快會回來找你。”
木輕舟審視著對方,她能感覺到,對方並沒有對她這條命的憐惜之情,這不是霍家內門弟子該有的德性。
“你的計劃行不通了!”木輕舟看著對方佝僂的背影,柔聲開口。
鬼醫怔住,卻沒有回頭。
“我知道!一旦閻王見了那個姓柳的,我的計劃就泡湯了,閻王知道了我揹著她私下做買賣,一定會把我扔進黃泉。”
“您是在用彼世賭一次嗎?賭閻王不會扔你?”
鬼醫這一次卻回了頭,他看著木輕舟,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她,“不,我賭的不是閻王,是你。”
“我?”
“算了!已經不重要了。”
鬼醫已經相信木輕舟只是一個被霍家眷顧的人,與霍家無關,更和家主無關。
他剛剛聞到彼世的味道,還以為他能再見舊主,可是現實告訴他,一切都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