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沒有動,木輕舟的手指滑下,白灼的眼睛也隨之閉上。他直挺挺坐著,耳朵裡聽到周圍細細索索的響動,片刻後,那溫熱的呼吸又回到了身前。
木輕舟遲疑片刻,手中幾枚彩色的針便刺了下去。
白灼悶哼一聲,卻依舊沒有睜眼,直到額角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才忽地聽到一聲柔弱的呼喊,“好了。”
白灼依舊沒有動,連呼吸都變得微弱,那一呼一吸之間,胸口輕輕起伏,陪伴他二十多年的疼痛,竟是減弱了不少。
“你、、、、、、”
白灼睜開眼睛看著木輕舟微微疲倦的眸子,到嘴邊的話卻又凝固在舌尖。
“情花之毒,我從未解過,但我會盡力,至少短時間內不會讓你再如剛剛那般痛苦。”
木輕舟說著,退到自己的石頭上坐下,呼吸有些急。
白灼看著木輕舟,眸子漸漸回暖,他沒有再靠近,就那樣看著她,似乎在看初升的朝陽,帶著萬丈霞光灑下希望。
“剛剛我下針,你很疼吧?為何不睜眼看?也不質問?”
木輕舟呼吸調整過來,倒是有些好奇。
白灼勾唇一笑,“我不會再相信誰,但是,我相信希望。”
木輕舟愣住,忽地衝著白灼展顏一笑,“我喜歡你這句話。”
月光灑下,照在那粗衣女子的身上,此時的女子並不好看,甚至很是狼狽,衣衫溼了之後又沾了大量的泥土砂石,雜亂的髮辮上還掛著幾個枯葉,一張白嫩的小臉也被人掐出青紫的痕跡,可她在笑,笑的溫柔明媚,笑的眸如星辰,笑的傾城傾國,笑的宛若仙子。
一夜無言,第二天木輕舟是被白灼喚醒的,對方拿著兩個不知道從哪裡偷來的鳥蛋遞給木輕舟,“熱乎的,快吃。”
只是一夜,木輕舟卻覺得眼前的白灼似乎不再是昨天的白灼。
“多謝。”
木輕舟沒有遲疑,接過來之後握在手中,道了謝便去河邊洗漱一番,這才重新坐回石頭上細細的吃了鳥蛋。
火堆一直沒有滅,身上的衣服也早就幹了,身子也暖呵呵的。
“對了,有件事忘記跟你講,我這張臉匯通錢莊很多人沒有見過,這一次為了找你,我扮作了跟鏢的人,跟著鏢局的人押鏢入京城,我跟他們鬧了點矛盾走散了,所以現在,我們最好追上去。”
“鏢局?桑齊所在的鎮遠鏢局?”
白灼一聽樂了,“什麼叫千里姻緣一線牽啊,看來你我就是。”
木輕舟笑了一下倒也覺得有趣,沒想到轉來轉去,還是要跟著鎮遠鏢局的人入京城,不過,有了白灼做掩飾,很多事應該好溝通。
二人共乘一騎朝著官道疾馳而去,林遠氣的要死,只能藉著下雨的藉口在驛站等了一天。
“要不然我們派個人回去找一下那小子吧?萬一迷了路,到時候入了京城也不好交代。”
有鏢師勸著林遠,林遠緊抿著嘴不鬆口,一張臉陰沉的可怕。
“要我說就不能慣著這小白臉子,要是我們真的回頭去找他,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出多少么蛾子那。”
另一個鏢師不耐煩的嚷嚷道,眾人也開始嘰嘰喳喳的發表意見,讓林遠更加頭疼。
“都別說了,今天看不到這小子,我們就不等了,誰也別再提他。”
林遠一拍桌子氣鼓鼓的道。
“哎呦,這是誰惹了林總鏢頭生了這麼的氣啊?”
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林遠和眾人回頭去看,就見白灼和一個嬌柔的小丫頭一起走了進來。
“小二,本公子的馬要吃最好的飼料。”
“是是是,公子還要點什麼?”
“最後的酒,最好的菜,最後的房間,一間!”
白灼說罷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拍在了小二的身上,小二一看樂的眉眼都快笑沒了。
“爺,您裡面請。好酒好菜招呼著,天字號上房一間。”
林遠氣的不輕,也不想搭理白灼,剛要扭頭不理忽然瞥見了木輕舟。
“你怎麼這麼眼熟?”
“總鏢頭安好。”木輕舟行禮。
林遠立刻想了起來,“你不是桑齊那小子的鏢嗎?怎麼會和這小白臉走到一起了?”
“原來那是你們家鏢師啊?”白灼不等木輕舟回答直接道,“你們鎮遠鏢局還真的有點名不副實,這都能獨自押鏢的鏢師怎麼能犯這種錯誤那?”
“桑齊怎麼了?”林遠急道。
白灼伸手搭在木輕舟的肩頭,“你們的鏢師覬覦我的女人,被我揍了一頓,現在在河口驛站躺著那,沒個七天半個月下不來床。”
“你!”
林遠氣急,眾位鏢師也是怒目而視。
木輕舟是發現了,這個白灼是不想要任何人開心,這似乎是他對這個世界的報復。
“總鏢頭莫急,桑齊鏢師盡職盡責,只是我在途中遭人欺辱,桑齊鏢師為了護我受了傷又染了風寒,實在無法上路,這位公子聽說對方是鎮遠鏢局的鏢師便留了銀子讓小二哥好生照顧,並代為押鏢,一路走來尋找總鏢頭。如今既然總鏢頭也是去往京城,小女子這趟鏢便也交給總鏢頭如何?”
木輕舟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看著白灼,那目光不同於往常的不屑,多了幾分真誠和謝意。
白灼很是不悅的瞪了木輕舟一眼,可是卻也不敢發作,悶聲走到一邊的桌子上倒了酒喝。
木輕舟衝著林遠等人附身一禮,也走了過去,今日忙著趕路,就吃了兩個鳥蛋,此刻也是餓的緊。
二人一人喝酒一人吃飯,把林遠等人撇在一邊。
林遠頓了一會,端了酒走到白灼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白灼兄弟,我林遠多謝你照顧桑齊,這一杯,給你賠罪。”
他說完也不等白灼接話,直接仰頭幹了。
白灼斜眼看他,“一杯?林總鏢頭是多看不起本公子啊?”
林遠一怔,白灼又道,“三大壇,要麼喝,要麼滾蛋。”
林遠眉角都跟著跳了跳,有鏢師看不過眼,走過來道,“白公子,我也跟你賠個不是,份一罈子給我行嗎?”
“你的意思是本公子賣不起多一罈子酒?”
那人愣住,被白灼壓著訂下一罈子的量,其他人哪裡還敢勸,木輕舟就看著三個男人舉著罈子咕咚咕咚喝個沒完,心裡卻是難得平靜。
喝了這麼多酒,今晚是別想走了。
月色當空,京城禹王府內,暗衛縮著脖子將呼吸聲壓到最低,目光無不望向庭院內舞劍的男人。
男人穿著玉白長袍,頭髮隨意披散,一柄長劍婉若游龍,劃破月色,斬碎光芒,化作星光沾染衣帶,行動之處,流光萬千,不似凡人。
“主子從皇宮出來之後就一句話也不說,如今大半夜的在這裡舞劍,我怎麼覺得脖子涼涼的。”
“你還是別出聲了,讓主子聽見了讓你比劍,那就不是覺得涼涼了,那是一定涼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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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咱們主子不會是思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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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麼真牛!”
秦靖禹收回劍氣手腕一轉,劍如長矛朝著黑夜某處而去,只聽一聲慘叫,那個傳來思春猜疑的暗衛被震碎了衣袍,光溜溜的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