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達正要再探探木子霖的意思,木子霖卻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輕輕拉扯著,他忙回頭去看,就見木輕舟正雙眼灼灼的盯著自己看。
霍達便暫時壓下想法,笑道,“弟妹定是嚇到了,你先安撫一下,我讓人將糧食裝起來,總不能扔在這大山之中。”
霍達說著轉身開始吩咐夥計幹活,木子霖臉微微發燙,低頭柔聲哄道,“沒事了,霍老哥並沒有怪罪你我,待我們抵達潞州城,我便和霍老哥一起去衙門報案,定將霍老哥丟失的銀兩尋回。”
“你認出那四人是誰?”
木輕舟問,聲音依舊柔和不見波瀾。
木子霖心中一凜,很快點了點頭。
木輕舟又道,“這附近可有山匪?”
“軍營之中從未聽說!”
“若是山匪又當如何?”
木子霖不解,沉默的看著木輕舟。
木輕舟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退後一步衝著木子霖施了一禮,看的木子霖一頭霧水,雙手相扶又不知該不該扶,尷尬的擎在半空。
“有些事,我想說與你聽!”
木輕舟柔柔開口,語氣清冷堅定。
“你是大頭兵一個,身無銀兩,後無背景,近年若無戰事,你想晉升絕無可能。若你捉到山匪,尋回銀兩,無論功勞多少,在軍營之中,將帥耳邊,便能有你一名。”
在將帥耳邊能有姓名,這是多少大頭兵夢寐以求的機會。
木子霖只是憨,不是傻。
他看著眼前冷靜分析的木輕舟,絲毫不懷疑她說的能幫他找到山匪尋回銀兩的能力,可不知為何,這樣的她,卻讓木子霖生出一種距離感。
他很不喜歡。
“我不需要你幫我,報案之後,官府自會尋回銀兩捉拿匪徒!”
“可那便是官府的功績,與你何干?”
木輕舟上前一步擋住想要逃離的木子霖。
木子霖有些怒了,聲音壓不住的高了稍許,“這又是你的交易嗎?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木子霖只覺自己的太陽穴都在跳。
木輕舟對木子霖突然的發怒弄得有些懵,她一時間想不通對方發怒的原因。她又將自己的思路整理了一下,並不覺得這個交易於木子霖來說有多困難或者不公,她不懂他氣從何來。
不過,木輕舟卻懂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她現在有求於木子霖,這點脾氣,又算得了什麼。
“你先聽我將條件說完,若你覺得不公,你再與我論價如何?”
木子霖瞪著眼前的女人,這個女人還真的有一句話氣死人的本事。可每當他氣的要死的時候,他腦海裡就總是想起初見木輕舟時候的場景,他會瞬間就軟了心腸。
“你說!”
木輕舟鬆了口氣,斟酌了一下道,“我的條件是,到了潞州之後,我繼續做你的娘子,直到我離開潞州。”
木子霖呆住,他沒想到木輕舟說了這麼多講的條件就是這個,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他很想說,她本就是自己的娘子,可是這話卻又並不完全真實,可若讓他承認對方不是自己娘子,那更不可能。
木輕舟見他不說話,以為這個條件太過苛刻,想了想又道,“最多三個月,我保證,最多三個月,三個月後無論我人還在不在潞州,你我再無關係,我也絕不會再以你娘子的身份自居。在這三個月期間,若你有心儀的女子,其中誤會,我可以親自解釋,絕不讓你為難。”
木輕舟將自己能想到的全都補充完整,然後等待木子霖的決定。
木子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沒有出手掐死木輕舟。
“那個,弟妹又犯病了?”
霍達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響起。
木子霖一驚,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
木輕舟實在猜不出木子霖的態度,她不想給對方拒絕的機會,這也是她能安然行走與潞州唯一的機會。
“霍達大哥,你想不想追回銀兩?”
霍達愣住,呆呆的點了點頭,在他眼中,木輕舟依舊是個患病不輕的瘋癲女子,雖然這女子很好看。
“我天生鼻子敏銳,剛剛我幫忙裝銀錠子的時候,將身上的藥包灑在了麻袋裡,我能根據味道找到你丟失的銀子,但我不想讓你報官,我想為他賺個晉升的機會!”
霍達僵硬的將目光挪到木子霖的臉上,“你家娘子,真的病的不輕。”
木子霖尷尬的笑了笑,將木輕舟一把拽到自己身後,“霍老哥,不好意思,我娘子只是在說胡話,你莫要見怪。”
霍達擺擺手,“我怎麼會怪弟妹,說實話,我還真盼著弟妹沒有病,真的能幫我尋回銀子。”
“霍老哥是擔心不好跟東家交代嗎?”
“這只是其一卻不是最重要的,你們知道我們商人最不喜歡和什麼人打交道嗎?”
木子霖搖頭,霍達道,“官府的人。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一腳踏進官府的門,不扒層衣服也要扒層皮。我這幾萬兩銀子,過一趟官府,能剩個幾千兩就已經不錯了。而且,這事一旦被官府曝光,我們東家的臉可就丟大發了。”
木子霖沒有經過商,他出了紅口村就待在軍營裡,對這些事情瞭解的不多,不過霍達這話他卻是相信的。
商家最重名聲,去紅口村收糧食的小販子就是如此。
稱要足,價錢要合理,否則騙了一季下一季定沒人賣給他糧食。
“小霖兄弟,若你能幫我尋回銀兩,我給你一千兩作為報酬怎麼樣?你先彆著急拒絕,我知道你不是貪財之人,可你家娘子還要看病,總要花銀子。你護住我們主子的臉面,這就不止一千兩,你若嫌少,我們還可以再商議,如何?”
木子霖心中微動,他側頭看了看木輕舟身上洗的發白的舊衣,還有她髮辮上用杉樹枝隨意做成的簪子,沉默片刻道,“好,我幫你把銀子追回來。”
霍達大喜,當即就塞給木子霖一百兩銀票作為酬勞。
木子霖推脫不掉,也知道霍達讓自己收下銀兩就是約定達成的意思,便也沒再拒絕。
“明日是月底最後一天,我等你到傍晚,小霖兄弟,老哥的差事,就靠你了。”
霍達對著木子霖一躬到底。木子霖也回了一禮,二人沒再多說什麼,木子霖要了一匹快馬帶著木輕舟先行一步。
等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霍達才喃喃道,“兄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幾萬兩銀子對於匯通錢莊的主人來說猶如九牛一毛,雖然被劫很打臉,但是,若能找到一位有勇有謀之人,倒也不算是個賠本的買賣。
木輕舟坐在木子霖的懷裡,被他的雙臂緊緊罩住,馬匹行的又快又穩。
木輕舟沒有解釋藥包的事情,實際上根本沒有藥包,她的血被多種毒藥侵染,味道獨一無二,只有她自己可以分辨,這種味道悠長持久,彌散在空氣中,如指引的蜂。
她緩緩閉上眼睛,將嗅覺放大,走出梭子溝,走向左邊的岔路口,然後、、、、、、
馬蹄揚起,塵埃飛旋,木子霖急急勒住了馬韁,二人的身體因為慣性緊緊貼合齊齊後仰,片刻後方才穩住。
“怎麼了?”
木輕舟睜開眼睛,看到塵土中隱約出現的人影,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