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縣飛來峰。

厚厚的烏雲，包裹住了整片天地，漆黑的世界裡，只有那座刻滿了繁複經文的佛石，仍在散發著暗淡的微光，正如千年暗室中，那唯一的一盞明燈。

洶湧的洪水拍打著鬼牆。

由數百萬地府小鬼，結成的鬼陣，是錢塘縣的最後一道防線，但此時的錢塘縣中，其實早就已經空無一人，所以這數百萬鬼卒守的。

大概也就這一方佛石了。

佛石前，躺著一頭髮蓬鬆的老僧，面容消瘦，如刀削斧劈，一襲單薄的僧衣沾滿了塵土與血水，但那雙睿智的雙眸卻依舊清明。

盤坐經山前，唸了九九八十一遍，卻怎麼也念不出那個“佛”字的佛經之後，濟顛大師似乎終於明悟到了什麼，緩緩抬頭仰望蒼穹。

“啊，到時候了……”

喃喃低語一句。

隨手抓起了酒葫蘆，倒懸在嘴邊，過了好一會，才淌下來一滴暗黃的濁酒，永遠也裝不滿的酒葫蘆，此時竟然空了，一滴都沒有了。

咂了咂嘴，苦笑一聲。

就在濟顛大師放下酒葫蘆的同時，散發著微光的經山，好似又突然有了生命力般，耀出了一到炫目至極的佛光，這或許也不是佛光，

因為佛主已經不在了。

世間已無真佛。

但還有一個半佛。

緊接著，經山上的經文片片剝落，如晶瑩的雪片，落在濟顛大師的頭上，肩上，和那一身沾滿泥土與灰塵的破爛的僧衣上。

破爛的僧衣由此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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