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的後背頓時麻了一下。
雖說這位谷主從開始但現在,並沒有動手,他甚至還主動出手救了蕭楚瑤一條命,但不知道為什麼,沈知言直覺告訴他,這個百里澈,比那個少谷主,更加應該讓人警惕。
他連忙搖搖頭,目光深邃的膠著在江雲姝的臉上,彷彿想要從那雙眼睛中看出些什麼東西來。
“只是少谷主,有些像一個故人。”
百里澈道:“幾位回去吧,少谷主做主不醫你們的病人,鬼醫谷便不會出手。”
百里澈說完,帶著江雲姝就要重新踏入那佈滿迷障的濃霧之中。
沈知言情急之下,上前一把抓住百里澈的胳膊,“稍等,谷主!”
百里澈頓住腳步,側首皺眉,目光不悅的盯在沈知言的手上。
沈知言心裡一驚,瞬間觸電一般鬆開了。
“抱歉百里谷主,是我太心急了。”
百里澈收回目光,冷聲道:“若要救,可以,三千里之外的絕情崖上,有一株麒麟草,若能摘得此草,奉於鬼醫谷,那我變救你們的病人。”
江雲姝的眉心微微跳了一下。
麒麟草乃天下奇草,生長在三千丈斷崖上不說,那絕情崖上四季積雪,冰厚數丈,再好的輕功站上去,都要打滑。
而且據說,這種神草周圍,有護草的惡獸。
這世間,恐怕沒有人能在三千丈懸崖上與那惡獸對戰。
若是一失足,那絕對是粉身碎骨。
當年她能夠從蟠龍寨的斷崖上掉落而不死,一是因為斷崖的高度本身並不是很高。
二是因為她落下的時候,被崖邊的樹枝絆了數次,是以減輕了下墜的勢頭。
可那三千丈的深淵,不管怎麼緩衝,也只能落到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沈知言當然也知道,是以他微微沉頓片刻,有些為難道:“谷主,那斷崖非尋常人能攀爬,而且三千里......哪怕我們日夜兼程,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取得了麒麟草,時間也來不及了,我們當家的病已垂危,等不起了。”
百里澈漠然道:“若這麼好得,我自己便得了,豈用得了你們?”
玄衣男子走到馬車旁,伸了一隻手去摸慕九的脈,半晌後輕聲道:“不過是區區血封喉之毒,你若能保證取得麒麟草,我可以給你一月時間,這一個月內,我會弔住此人的性命,待你取得麒麟草,我便為他肅清毒素。”
沈知言都驚了。
血封喉是一種有乳白色汁液的植物,一旦汁液透過傷口進入體內,就會有產生劇烈的毒素。
慕九是在一年前,帶領蟠龍寨圍殺江北寨子的時候,遭到江北寨子的瘋狂反撲。
最後雖是滅了對方,但對方卑鄙無恥,趁機把‘血封喉’的汁液抹在刀刃上砍傷了慕九。
那只是一道皮肉傷口,當時並沒有多大的問題,他們是直到一天以後,才發覺了事情的嚴重性。
蟠龍寨四處求醫,一直將慕九拖到了今天。
直到半月前,再也拖不下去了。
許多大夫甚至直接宣判了慕九的死刑。
因為‘血封喉’,本身就是一種無解的劇毒。
有大夫建議他們,只能來鬼醫谷碰碰運氣。
可是這樣的劇毒,在這位鬼醫谷谷主面前,竟然只是‘區區血封喉’?
這便罷了,他還能隨意的為慕九拖延上一個月,直到他們取回麒麟草?!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沈知言為了慕九的性命,只能盡力一試。
“好,谷主,那我現在立馬啟程去絕情崖,但我家當家的性命,就暫時交託給你了。”
江雲姝不太贊同的拉了拉百里澈的衣袖,“義父!”
百里澈溫和拍了拍她的手背,帶著她進了谷。
不多會兒,就有兩個小藥童帶著擔架出來抬慕九。
蕭楚瑤痛得渾身冒汗,但還是強撐著鮮血淋漓的自己,“我要跟著慕九哥哥進谷,我要照顧他。”
小藥童面無表情道:“少谷主不想見到你,你不能進去。”
蕭楚瑤叫囂起來,“不行!慕九哥哥沒有我照顧怎麼行?”
沈知言頭疼的攔住她,“寨主,就別添亂了。”
蕭楚瑤怒道:“什麼叫我添亂?”
沈知言沉下臉來嚇唬她:“你跟著進去,就不怕那少谷主隨時再給你來一針嗎?你別以為人家說鬼醫谷內不能殺人,人家就真的不殺你了,你把人家惹急了,真以為人家會手下留情?你看看你自己的臉,要是再這麼來一次,你這張臉就永遠破相了!”
蕭楚瑤果然一瑟縮,頓時不敢說話了。
沈知言轉頭對沈浩道:“你跟著進去照顧九哥。
”
沈浩拍著胸脯道:“好!哥你就放心吧。”
哪知,那個小藥童又道:“少谷主也不想見到你。”
沈知言正準備說話,小藥童又轉向他,“還有你,少谷主統統都不想見。”
沈知言:“......”
這個少谷主怎麼這麼事兒?
小藥童的語言平鋪直敘,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少谷主只允許病人進谷。”
求到人家頭上了,硬氣不了,沈知言只能道:“那好,我們都不進去,還請各位費心。”
說著,他取出兩個金錠,塞到了小藥童的手裡面,“小小意思,還請笑納。”
結果下一秒,那兩個小藥童的動作異常統一,直接蔑視的將那兩個金錠扔到地上,“讓開,我們要抬病人了。”
沈知言:“......”
好傢伙,這是視金錢如糞土啊!
兩個小藥童飛快的帶著慕九進入了迷障之中,沈知言等人則是立馬啟程去絕情崖。
谷中——江雲姝一直沉默著跟百里澈回到了院子,最後終於忍不住了,“義父,你為什麼要救他?”
百里澈慢條斯理的斟了一杯茶遞過去,“那你為什麼不救他?”
自從江雲姝到鬼醫谷以來,很少拒絕過別人的求醫。
除非是求醫者太過狂妄自大,或者以權壓人。
只要是軟聲相求者,江雲姝基本上都會救。
但今天的她,太過於異常。
江雲姝道:“那些人,就是當年逼得跳崖的人。
”
百里澈風輕雲淡道:“我知道。”
江雲姝有些驚,“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他太瞭解江雲姝了,幾乎是對方一個眼神,他就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那為什麼你還要救他?”江雲姝感到不能理解。
百里澈淡淡的道:“姝兒,知道你的內功為什麼停滯不前嗎?”
江雲姝搖頭。
“因為你的心魔未破。”百里澈道:“在武功方面的資質本不算太好,雖我用藥強行提升過你的內力,但那畢竟有限,若想要再往前走一步,必須破除心魔,外面躺著的那個人,就是你的心魔。
江雲姝轉過頭,“不破就不破,我不需要那麼高的內功。”
“那這一身醫術,你也不想要了嗎?”
江雲姝為了習得這一身醫術,吃了太多的苦。
她唯一擅長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自然不可能不要:“可醫術跟內功有什麼關係?
我不要這內功,一樣可以。”
百里澈道:“你的內功現在宛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再沒有精進分毫,你的內功將會倒退到三年之前,甚至歸於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