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姝敏銳的發覺,這件事的轉機來了。
她上前一步去,朝著郭毅福了個身,聲音很小,情緒也很平靜,“郭亭長,我要狀告理正劉勝利草菅人命,冤枉我燒了別人家的房子,要將我沉塘!”
郭毅看到江雲姝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畢竟,這是第一個朝他行禮的人。
小塘村本身落後,這裡的村民也蠻橫,從他坐到這裡,沒有一個人給他行過一個禮。
哪怕就像江雲姝一樣,淺淺的彎一下膝蓋。
人麼,被人尊重的感覺總是好的。
郭毅問道:“那你說說,你燒沒燒李家的房子?”
江雲姝怎麼可能會承認:“沒有。”
“放屁!明明就是你燒的!”劉勝利破口大罵。
說完又繼續道:“郭亭長,這事沒什麼好說的了,李家院子著火前的兩天,這個小雜種先是咬了掉了人家的耳朵,又打上門,把人家打了一頓,只有她有動機這麼做!”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小賤種壞事做盡,竟然還可以如此理直氣壯?
她就半點不心虛嗎?
江雲姝冷冷道:“那就請你拿出證據來,雲朝的律法規定,證有不證無,你覺得是我燒的房子,那就把證據拿出來,否則你就是誣陷!按律該判處你二十杖刑!”
慕九聞言,看了江雲姝一眼。
這小東西,還挺有文化?
郭毅也有些驚訝,“你讀過書?”
這麼說吧,小塘村的人均文化程度,可能就是幾百號人摞在一起,都認不完字典的第一頁到底寫了些什麼字兒。
江雲姝點點頭,“讀過一些,只是不多。”
她有觀察別人的習慣。
郭毅這個人,器宇軒昂,走路時目視前方,穿著簡單而乾淨,這說明他自視甚高。
但是,他手下的幾個村子各自為政,他從來不管,這說明在內心裡,他瞧不起亭長這點兒小權,根本不屑管這些事情。
多年的多年的流放生涯,讓他有些失意,所以他的眼神裡,總有一絲淡然,彷彿對所有事都失去了興趣。
他覺得這裡的村民粗鄙,能讓他側目的人,絕對是有內涵的人。
江雲姝跟母親所學的內容不多,但在此刻,她像只開屏的孔雀一般,全都展示了出來。
果然,郭毅的神色緩和了一些,他轉而對劉勝利道:“這小姑娘說得沒錯,證有不證無,你有證據嗎?”
劉勝利哪有什麼證據?
他上前一步,信誓旦旦對郭毅道:“郭亭長,我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敢以我的生命打保票,李家的房子,絕對就是這個小賤種燒的!不光是我,就連鄉親們,也都知道是這小賤種燒的,只不過她狡猾,沒有留下把柄。”
隨著劉勝利的話落,幾個平日就奉承著他的狗腿子,也馬上站了出來。
正此時,門口又傳來一聲高呼:“我也用生命打保票,這把火一定就是小賤种放的!”
眾人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周永昌!
他上次被慕九收拾了一頓,在家裡養傷,眾人好幾天都沒見著他。
這會兒,估計是聽見江雲姝落難,專門來踩一腳的。
周永昌一直嬌生慣養,慕九這頓打給他折騰得夠嗆。
原本他對江雲姝還有那麼一點兒興趣,不過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明白江雲姝現在是徹底歸慕九所有了。
既然他得不到,那就毀掉,誰都別想要!
郭毅不知道他們幾人之間的曲曲折折,便問周永昌,“你為何這麼肯定?”
周永昌用吊梢眼斜著看了江雲姝一眼,才回答道:“我們這村兒裡,誰都知道這個小賤種心壞,她家裡窮,便常常在村裡偷雞摸狗,心眼壞得很,前兩天她跟李家起了衝突,此番肯定是報復唄,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
江雲姝冷笑了一聲,語速緩緩:“周永昌,你看看你自己,小吊眼哨子鐮刀沒陰溝嘴下垂,挺大個腦袋頂在脖子上像個腦巖(腫瘤)似的,你叫郭亭長看看,到底誰才像偷雞摸狗的那個人?”
眾人驚了。
這小雜種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罵人家一長串都不喘氣的?
郭毅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這個小娘子真是...
”
一本正經罵人的時候真是有點可愛。
不過,他倒是挺贊同這小娘子的話。
畢竟,相由心生。
一般來說,一個人的長相就很大程度的顯示了一個人的品行和性格。
周永昌那一臉奸相,確實看起來不像個好銀啊!
江雲姝忽的將自己的衣服往下一拉,露出雪白肩膀上的抓痕來,生生控訴道:“郭亭長,這些人紅口白牙的誣陷我,卻拿不出證據來,可我,卻能拿出證據來證明劉勝利剛才想要玷汙我,您看,我這傷口,就是他抓傷的!剛才那麼多鄉親,大家也都看到了!
”
劉勝利馬上否認道:“休要胡說,我沒有!”
江雲姝立即步步緊逼,“你沒有,那你敢將你的指甲伸出來給大家檢查嗎?”
劉勝利心裡一驚,下意識的把手放到身後遮住。
其實到了這兒,郭毅心裡面已經大概有譜了。
劉勝利做賊心虛得這麼明顯,想不看出來都困難。
江雲姝沒給劉勝利反應的機會,一步上前,就把他的手抓了出來,指著他的指甲縫說:“亭長您看,這指甲縫裡面,還有從我身上抓下來的皮肉和血絲,這就是活生生的證據!他卻不承認!還反過來誣陷我!”
郭毅的臉色沉了沉,“劉勝利,我多年不曾插手你的村務,你越發的膽大了。”
劉勝利這才明白過來,從這小雜種脫衣服起,她就設計好了後面的一切,一環扣一環,直接把他釘在恥辱柱上!
“江雲姝,你好深的心機!”因為憤怒,劉勝利的臉扭曲了起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那這也不能說明,你沒有燒李家的房子。”
江雲姝嫌棄的丟開他的手,“你說我燒房子,純屬臆測,但你這種人,人品道德敗壞,你的臆測又有幾分可信?”
劉勝利正準備辯駁時,人群中,一個人試探著,站了出來。
他小聲道:“那個,我可以為小姝作證,她確實沒燒李家的房子。”
眾人一看這個人,樂了。
而劉勝利,則是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差點衝上去把這人打死!
因為這人,竟然是劉勝利唯一的親生兒子——劉大志!
郭毅問劉大志,“你為什麼肯定,房子不是她燒的?”
劉大志平時就膽子小,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站出來,回家肯定會被老爹一頓毒打,所以回話的時候,結結巴巴的,“因、因為那天晚上,我就在她家院子外,看著她洗漱、睡、睡覺,李家起、起火的時候,我還看見她急忙披、披衣服出來檢視情況,所以我知道不、不是她。”
江雲姝心中一頓,突然湧起了一股酸澀的感覺。
那天晚上她有沒有在家,她自己最清楚。
劉勝利差點衝上前給劉大志一巴掌,“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失心瘋了是不是!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跟你爹我對著幹?!”
劉大志深深的低下頭,“爹,我說的是實話,我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