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斷層的,有時候清醒,有時候渾渾噩噩的,如果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我向你道歉。”紀白撩起自己半長的發,露出纖細的脖子給江萬翎看,“我是個有標記的Omega,我的Alpha是全世界最好的,我不會搶你的啦。”
說完他又咯咯笑起來。
江萬翎終於知道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來自何處。
紀白的目光很真誠,他看上去太像個正常人了,他可以一剎發痴,一剎理智,像精神分裂。
不遠處的羅靳星用眼神示意江萬翎穩定,不要露出任何害怕或驚訝的神情。
江萬翎的教養和眼界都高,話術自然也高明,不緊不慢地引導著聊了兩句,羅靳星便自然地接過話題。
“今天想起什麼沒有?”
紀白卻是搖頭:“有時候有些模糊地想起什麼,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發生過,一覺睡過,全都忘啦!”
羅靳星順著說:“那也沒有關係,你好好休息。”
話說到這裡,意思就是結束了。他帶著江萬翎轉身要走,紀白卻忽然有些怨氣地叫住了他。
“將軍,我什麼時候能走?我的Alpha還在外面等我。”
聽到將軍二字,羅靳星就知道紀白又犯糊塗了。
“等你想起來一切,你就能和他自由地遠走高飛。”羅靳星一抖肩膀,踏著軍靴離開。
江萬翎撿起腳邊的千紙鶴,他展開,裡面是曹雪芹的絕句——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皆言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江萬翎望向屋內的人。人人言他痴,誰解其中味……嗎?
走出門,羅靳星已經在吩咐看護,給紀白的床頭配上紙筆,以方便他想起什麼時候第一時間寫下來。又轉身問醫師的情況,最後跟衛兵交代。
江萬翎靠在牆邊,靜默地看羅靳星發號指令,他心情還未平復,十分複雜。
十分鐘後羅靳星來到他面前,他穿著軍裝的模樣太強勢,江萬翎不得微微仰頭。
“還有什麼不滿的話,現在說,我不想一遍遍猜。”
江萬翎瞥開目光:“為什麼想要給我滲透資訊素?兩件事撞到一起,我以為你嫌棄我是……Beta。”
羅靳星整個人冷了下來,取過衛兵手中大氅猛地一抖,披到江萬翎身上,又把軍帽押到他頭上,帶著江萬翎下樓。
“其實是你不想和我結婚吧?”電梯玻璃上映照羅靳星冷峻的臉,他有點無謂地說,“要不是我剛好碰到,都不知道你在背後跟江老發這麼大脾氣,這麼不情願與我聯姻。”
“那天你在?”江萬翎向來自持,此刻也愕然,“我從沒聽你提起。”
“我沒有嫌棄你是Beta,真正嫌棄的人是你自己。你說如果自己是Omega,可以毫不猶豫地嫁給我。我以為你介意資訊素,所以用了錯誤的方法,這一點上,我向你道歉。Omega的事,我也跟你道歉,是我的倏忽。只是你對江老說出的那些話,總不是人逼著你說的。”電梯門慢慢敞開,羅靳星很快走出去,他英俊的臉顯露在日光下,“我這人心糙,向來不愛跟人玩心眼。江公子跟我面前一套,背後一套,實在令人寒心。”
江萬翎跟上去:“那是因為……”
“我依舊在人格上信任你,你會是一個好丈夫。但情感上我很難再……”羅靳星在日光裡駐足,忽地笑了一下,“其實沒必要,你說得對,政治聯姻而已。責任和忠誠我會給你,但到此為止。”
江萬翎也站在日光裡,心情卻像跌入大雪,渾身發冷。
第四十四章 他萬里無一
跑馬場下午的光最濃,兩點的時候,羅望舒繞著馬場又走了兩圈,從馬包裡掏出精緻的餐布,還有傭人提前準備好的食物飲料,跟周焰在草坪上野餐。
他以前沒這種情調,除了在父親和大哥面前,外人面前從來很小心翼翼,不能放低姿態,又不能讓人覺得他端太高。現在一下有了可以撒野的物件,羅望舒什麼儀態規矩也不要了, 吃飽就翻著肚皮躺倒周焰腿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他睡著時周焰就一直望著他,驅趕偶爾飛來的蚊蟲。
周焰知道羅望舒今天是敞開了話題,說了許多關於葉芸的事情,就像打開了一個一直以來封存得小心翼翼的盒子。
一陣風吹過,周焰低頭嗅了嗅他的頭髮,輕聲說:“你媽媽是個了不起的人,你也一樣。”
或許是傾訴過後,羅望舒太過放鬆,這一覺睡到天色將晚。路邊的馬兒開始低頭嚼樹葉時,羅望舒迷茫從周焰懷裡爬出來。他也不分東南西北,只知道往馬上爬。他睡得渾身酥軟,沒什麼力氣,被託著屁股登上馬。
遠處天邊開始有黃昏,照亮翠綠色的草場。周焰牽著馬徒步往回走,馬背上託著他的小王子,漸弱的光裡,他背影輪廓溫柔了不少。羅望舒覺得自己好像騎在雲朵上。
吃過晚飯,兩人在吹得到海風的街口散步。夏日已經快到尾巴,夜裡的風帶些涼意。
走到某個街口時,羅望舒指著一棟公寓:“我們認識的地方。”
就是那天他喝高了給梁夕雲充大,把周焰請到了公寓裡,兩人才正式相識。現在想想,好像變得有點遙遠,又有點值得回味。
“上去看看?”周焰低聲問。
兩人便心血來潮上了樓,從玄關起就又鬧又笑,羅望舒拉著周焰坐到沙發上,背對他取出虹吸壺,把那天的場景重現。
他裝作不在意煮咖啡的樣子,輕咳了兩聲,輕佻地說:“周先生,隨便坐。”
還沒來及回頭,周焰一下從後面抱過來,吻他的脖子,邊問:“做什麼?”
羅望舒演不下去,轉過身笑著推他,被周焰抱坐到桌子上。
“你再給我煮一杯咖啡,還要和那天同樣的味道。”
於是夜色裡,暖黃的燈光下漸漸飄起咖啡的香氣。取豆子的時候羅望舒故意不說,直到看周焰準確無誤取出衣索比亞的豆子,他從廚房桌臺上跳下來,抱住周焰的腰,還輕輕地跳了兩下:“你記得這麼準確,是不是那天就很注意我?”
“羅先生,您得意忘形了。”周焰還用初識的稱呼,話裡卻都是笑。
當天的場景歷歷在目,周焰點燈燒水稱豆子,而如今羅望舒如願以償地撫摸他緊收的腰線,筆挺的脊背。
周焰踩著他的牛皮拖鞋,羅望舒則蹬掉鞋,光腳踩在瓷磚上。
只見那雙細白的腳偶爾踮起,偶爾蹭一下地面,一會兒繞到牛皮拖鞋左邊,一會兒到右邊,最後還搗亂地踩了踩那雙牛皮拖鞋,結果被再次抱坐到廚臺上,兩隻腳還要在半空勾到一起。
周焰簡直被他鬧得沒了脾氣,把咖啡放在他面前,撐著臺子問:“今天怎麼這麼多動?”
“你煮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