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見郭寧不語,軍官忍不住又道:“節帥,這次廝殺,營壘裡百姓的損失,汪指揮使部下那麼多新兵的損失,真是慘烈!咱們……”
郭寧點了點頭,示意他不必多說。
這軍官有些沮喪,這是必然的。營壘內外,但凡親眼目睹己方死傷之人,難免都有些沮喪。為了這場勝利,太多人付出了全部。
郭寧垂首看了看,腳下的地面溼漉漉的,是不知從哪裡漫溢的血水。一把斷裂的長刀被他踏在腳底,長刀的鋒刃一端,貼著半隻被斬下的手掌。
那手掌上佈滿了繭子,是一個農人的手掌。
“節帥,節帥,讓一讓!讓開!”
有人在旁叫道。
郭寧抬頭,見到一個醫官狂奔而來,跑得汗流浹背。身後幾名士卒,每兩人抬著一具擔架。
當日郭寧在饋軍河營地駐紮,這醫官就隨軍行動。他是郭寧的熟人,素來性子急躁,曾潑了安州刺史徒單航一瓢涼水的,故而言語不太客氣。
郭寧連忙閃開。
一行人沿著道路一溜煙狂奔入內,以至於郭寧沒看清擔架上的人。他只看到擔架經過,在地面留下新鮮的血跡;只聽到無意識的呻吟,還有痛苦到極點卻強自壓抑的慘哼。
郭寧在河北塘泊間的那場夢境裡,對於急救、消毒的注意事項,有些記憶儲存至今。這幾個月裡,他也陸續把這些要點分享給了醫官們。但醫官們的醫術,似乎遠遠及不上夢境中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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