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他隨後又坦然地承認道,“他之所以敢這麼玩,其實還是因為背後有人,不然的話你就是借他兩個熊膽,他也不會這麼囂張的。萬事皆有原因嘛,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火氣。”
日期:2022-01-04 16:05:24
第5章
“吳市長不是升書記了嗎?”馬開江本能地嘟囔道,心裡充滿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新奇情緒,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鹿墟市這個地方還會發生這麼好玩的事情,副職竟然敢如此頂撞正職,而且雙方還都是這麼大的人物,“這個武市長未免也太那個啥了吧?”
“所以說職場如戲,離不開嫻熟的演技!”馬建堂突然異常開心地笑道,就像是小孩子幹完壞事之後又成功地瞞過了父母的嚴厲追查一樣,馬開江看後都覺得非常有意思。
“我是說有時候是這樣的。”他補充道。
“你等著瞧吧,”他風輕雲淡地嘲弄道,就像無所不知和無所不能的西天如來佛祖一般,“以後的戲只會更多,不會更少,只會更精彩,不會更無聊,因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的性格是變不了的。”
“所以,我並不看好武劍鋒的仕途。”他再次補充道,雖然他並不習慣使用這種說話方式,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忍不住要這樣說。
他竟然有點想要討好馬開江的意思了。
“這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啊,難道就因為他現在正處於快速上升期,而我已經退居二線了?”他在心中非常驚訝地嘆息道,而且越是想要急匆匆地避開這種想法,就越是避開不了。
“我本來還打算瞅個合適的機會找武市長聊聊的呢,”馬開江老老實實地說道,而並沒有意識到這其實是一種非常愚蠢的做法,他完全可以這樣想,但是不該這樣當著馬建堂的面說,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他討好對方的一種招數,“現在看來,應該是沒那個必要了。”
“哼,幸虧你沒去找他,”馬建堂用食指隔空點了一下馬開江,或者說點了一下無形的空氣,然後非常肯定地說道,“否則的話,你除了失了身份和跌了份之外,你從他那裡一句有用的話都不會聽到的。”
“他這個人啊,”他繼續不卑不亢地冷笑道,下邊的話說得就更加妙趣橫生了,讓馬開江聽得如痴如醉,“我太瞭解他了,他和孫三好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好到你根本想象不到的程度……”
“事再難,總能找到具體的突破口,麻繩再亂,總能找到那個開頭,只要肯下一番苦功夫!”馬開江右手拿筆在筆記本上下意識地頓了那麼幾下,然後大大方方地開口迴應道,像個正在接受大型面試的優秀考生一樣,身上的自信由裡到外不停地散發著。
“而在這個世界上最難把握的就是人事關係了,這玩意太複雜也太隱蔽了,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出大事。”他繼續感慨道。
“有很多時候為了幹好工作,”他似乎在說一種非常值得借鑑的經驗之談,一不小心就反過來當起了老師的角色,“往往是得罪了人自己還不知道,想想也是夠鬱悶的。”
“要想為人,很難,”他最後又總結道,總算及時地剎住了車,沒再多說下去,“但是要說到得罪人,那就簡單多了。”
“是啊,你說得很對!”馬建堂一邊本能地贊同道,一邊又稍微猶豫了一下,他越是認為有些話自己不該說得那麼透徹,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在眼前這位新任縣委書記面前一吐為快,本來腦子裡還想著今天一定不諞能不諞能的,最後還是諞能了,就像在酒桌上看不住酒杯一樣,儘管事前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喝不能喝。
“就拿孫三好這個人來說吧,”他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從而透露了一個對馬開江來說十分重要的內幕資訊,然後又故作瀟灑地嘿嘿笑了一下,“任你想破頭,腦子轉悠十八圈,恐怕你也猜不到究竟是誰在緊要關頭挺身而出,發下毒誓非要把他玩倒的。”
馬開江一眼不眨地盯著馬建堂的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知道自己現在根本不用多說話,對方很快就會把具體答案非常詳細地說出來的,因為這是眼下最能體現其個人價值的時候。
果不其然,馬建堂把眼睛一閉,嘴唇一抿,就像吃下了一個碩大的繁殖能力特別強的蜘蛛一樣,隨即表情艱難地說道:“這個人就是縣裡的政法委書記,裴立賀,那個最會演戲的老裴。”
“嗯,政法委書記?”馬開江聞聽此言後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覺得這個事情確實有點超出自己的想象了,於是便搖頭議論道,“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們兩個人之間這得有多大的矛盾和仇恨,才能幹出這種玉石俱焚和兩敗俱傷的事情啊?”
“我覺得完全沒那個必要啊!”他故意說道。
“大家都在一個鍋裡抹勺子,至於嗎?”他又不解道。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咱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馬建堂將多年來養尊處優所培養出來的肥壯粗短的身子略一後仰,伸直僵硬許久的腿腳,然後徐徐言道,“尤其是對青雲縣來講,發生再稀奇古怪的事都不是什麼意外,說它是新《聊齋》的發源地一點都不過分。”
“當然了,”他又習慣性地說道,這種談話的低階招數他已經玩得很順溜了,幾乎是張口就來,毫不費力,“這裡邊太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裴立賀豁出命來告孫三好這個事,那是確切無疑的了,不然也不會鬧得盡人皆知和滿城風雨了……”
“那最後他好像也沒怎麼著人家孫三好啊,”馬開江有些不解地說道,他的這個表現真有點對不起他的智商,連馬建堂都忍不住擴張了一下自己肉乎乎的大鼻子,“孫三好只是平調了一下,換了個地方還是照樣幹縣委書記,表面上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多大的損失嘛。”
馬建堂只是“哼”了一下,這就是他的態度。
“哦, ,我的意思是說,裴立賀這麼明目張膽地公然和孫三好對著幹,他難道就不想想自己的退路嗎?”馬開江連忙解釋道,深恐對方再次看扁了自己,或者辜負了老師的殷切期待。
“如果他一下子扳不倒人家怎麼辦?”他繼續設身處地地說道,表情非常嚴肅,態度非常認真,心情非常誠懇,“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確實也沒扳倒人家啊,對不對?”
“這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他補充道。
“他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吧,”馬建堂將右手的食指在自己的鼻子尖前悄然一豎,語氣異常堅定地說道,很輕鬆地就把馬開江心中的疑惑給解答清楚了,“至少說他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把孫三好的黃粱美夢給驚醒了,要不然的話這回調整孫三好肯定得提拔重用,而不是平調。”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幹又有什麼意思呢?”馬開江隨即嘆道,貌似他將來主政以後肯定不會這樣做的,即使被迫要做,也一定做得比裴立賀要巧妙,“明擺著划不來嘛,況且這結下的仇都是明面上的,只要孫三好沒徹底倒臺,人家總會想著法報復他的,你說這個裴立賀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竟然幹這麼幼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