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憑藉意識本能,唇角迷迷糊糊地溢位呢喃,“安年,你憑什麼……憑什麼這樣對我?”
沈瑜兮湊近了,聽到這句話時身軀渾然一震。
在看到傅擎深的那一剎那,她心底還是有雀躍的。
但此刻,所有的熱情被輕易澆滅。
她呆呆的站在那裡。
擎深,你不是最冷漠無情麼?你不是看不上安年麼?可現在,你為什麼喊她的名字?
眼底忽地迸發出腥紅的怒意,沈瑜兮一個上前用力揪起傅擎深的肩膀上的衣料。
男人歪倒在臂彎上的腦袋歪歪斜斜地被提起,他雙眸微眯……
沈瑜兮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狠聲質問:“為什麼,為什麼啊傅擎深,你不是說我很好麼?現在為什麼又不好了?”
“你都照顧我十幾年了,十幾年啊……我怎麼忍受你一點點地離我遠去?”
喝醉的男人並沒有回答。
他似乎醉著,又似乎清醒著,那一雙眸中冷漠依舊,他幽幽地看著沈瑜兮。
沈瑜兮忽然覺得心寒,她正要鬆手,卻在恍然那一刻,她眼角撇到了被一片燈紅酒綠包裹著的女人。
那女人臉上的淡然的神色和這周圍濃濃的酒色顯得格格不入。
安年捏著手提包,她冷眼望著角落座位上的傅擎深和沈瑜兮。
沈瑜兮在看到安年的那一瞬,嘴角忽然抿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她偏頭,當著安年的面,和醉醺醺的男人額頭相貼,主動將自己的唇瓣送了上去。
既然都已經有人來照顧了,還打什麼電話給自己?
這個酒保也太不懂事了。
倒是不知道傅擎深給她的電話備註是什麼,讓酒保能在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自己。
“寶寶……”安年故作輕鬆地低頭撫著自己的腹部,她輕輕說話,“咱們以後不要跟你爸爸學,他不是個好人,總欺負媽媽……”
安年又想到傅擎深這些日子往盛世豪庭買來的那些小玩具……
她輕輕笑了。
“他雖然不喜歡我,但還是很喜歡你的,連嬰兒房都佈置好了。”
“呦,小姐姐,怎麼一個人啊?”
安年正失神,舞池裡忽然走來一個染著黃毛的男人。
安年步子後退,冷眼看著面前的不良少年。
那少年歪頭一笑:“小姐姐別怕,咱們要不要一起玩?蹦個迪什麼的?”
隨著男人這句話,安年腦海中深埋的一段記憶陡然被拉開……
她按下腦海中過往的回憶:“抱歉,我要回家了。”
周圍激情四射的DJ幾乎要震聾耳膜。
DJ高丨潮丨的曲樂低下去的一刻,安年沉沉說了一句。
黃毛少年不依不饒地上前,安年被逼退到角落,她要轉身去逃,男人一隻紋身繁複的手臂撐在了牆壁上!
“聽話!哥哥帶你快活去!”
快九月底的海城,氣溫幾乎是驟然下降。
尤其早晚溫差大得很,此刻,夜晚徹骨的風吹得傅擎深頭腦清醒不少。
他還握著安年的手腕,將人從酒吧帶出來的那一瞬,他眸光沉得可怕。
安年大氣也沒出。
終於等到了停車場,男人將她摁在車背上,他漆黑的眼眸深邃冰冷,但這雙眼就是那麼的好看。
多情而又無情。
安年望著男人好似灑滿細碎星光的瞳孔。
她忍不住地想,自己當初是否就是被這樣一雙眼眸勾了心魂?
傅擎深雙手撐在安年身子兩側,他望著她看了片刻,忽而開口:“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確實不該來。
安年道:“下次不會再來了。”
傅擎深垂著眉眼看她片刻,隨後一語不發地鬆開手站直身體。
他將車鑰匙丟給安年。
安年駕照拿到得很早,這些年也幾乎沒怎麼開過車,以至於傅擎深這樣高級別的自動擋車,她幾乎一竅不通。
傅擎深看了她許久,隨後一一解說。
好在安年聰明,車子慢慢地開出地下車庫,最後到達傅宅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
傅擎深在車上睡了一覺。
車子停下的一瞬,他明顯地看到安年鬆了一口氣。
他嘴角莫名勾起一抹自己不曾察覺到的笑意。
安年到臥室後匆匆洗漱,隨後倒頭睡了。
而傅擎深卻一頭扎進了老宅裡,奶奶臨時給騰出來的嬰兒房中。
房間裡橫七豎八,堆滿了他們這些大人為迎接這個孩子的到來而做下的準備。
這些不能假手於人,盛世豪庭那邊的是他親手佈置,老宅也一樣,這是寶寶的第二個家。
傅擎深下樓吃了兩顆醒酒藥,他脫掉西裝換上了一身家居服。
向來凌厲冰冷的男人似乎在這漫無邊際的暗夜中卸下了所有的尖銳。
他被窗外揮灑下來的月光籠罩的輪廓柔和,他嘴角抿上淡淡的笑。
搖籃小床是他親手做的,他向來手巧,要用到的工具都在手邊,他倒騰了三個小時組裝好小床。
他望著小房間雪白的牆壁,覺得自己該畫上點什麼,但這樣的壁畫安年應該是更加得心應手的。
畢竟,安年是學畫畫出身的……
他這樣想著,打消了這個念頭,轉頭去做其他事情。
他又埋頭組裝了一個小木馬。
組裝完,傅擎深蹲在小木馬面前輕輕皺眉。
剛出生的嬰兒,該多大一點兒呢?
這個問題不得而解。
畢竟要親眼見過了才知道……
只是,傅擎深還是忍不住伸出手,他用雙掌間的距離比劃著剛出生嬰兒的大小。
比劃了大半天也沒比劃出來,最後作罷……
身體是疲憊的,眼眶也因為熬夜有些泛酸,但他一顆雀躍的心臟卻那樣亢奮地在胸膛跳動。
他走到窗邊,雙手插兜望著這個城市的萬家燈火,傅擎深忽然笑了……
“寶貝,歡迎你的到來……”
安年是被過大的孕期反應被折磨醒的。
胃裡的東西幾乎都吐光只剩苦水了,但還是泛著噁心,一陣一陣的。
她踩著虛浮的腳步下樓時,一眼看到了自己曾幻想過無數次的畫面。
廚房裡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家居服,他腰間繫著圍裙,此刻正在裡面忙活。
廚房門正對著樓梯口。
安年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掌心,痛楚襲來,竟是真的?
她一步步朝著廚房門口走去。
她腳步虛浮,身子便斜靠在了門框上,她沒有出聲,整個人就那麼安靜地站在門口盯著廚房裡忙活的男人看。
傅擎深,你早幹什麼去了?
傅擎深早就察覺到了安年的到來,他本該練得嫻熟,他也不算太笨,但不知為何,這一刻他手忙腳亂。
切菜時切到了手,打蛋時將蛋殼也捏碎一併弄到了碗裡,他懊惱地皺了下眉。
並沒有察覺到痛,直到他的手腕被人握住。
安年柔順烏黑的長髮散落在耳邊,她拿著撕開的創可貼,仰著頭看傅擎深:“你手受傷了。”
一道小小的口子,此刻卻往外湧著血珠子。
傅擎深伸出手,安年將他傷口邊緣的血用棉籤輕輕沾掉,最後將創可貼貼上去。
她貼創可貼的時候手法竟那麼熟練。
傅擎深忽然想到自己曾吃了整整三年的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