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別解釋!”鄧妤嘖嘖兩聲,“我就說他是騙子吧婆婆你還不信!趕緊滾!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就報警了!”
“柳婆婆,我走了。”
低聲說了一聲,沉默的收拾起地上的東西,卻在碰見硃砂線團時候一個晃神,那線團滾出老遠,正好落在鄧妤的腳下,我伸手去抓,她一抬腳直接把線團給踢開了。
“髒死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
“你——!”
我已經一忍再忍,她居然還這麼不知好歹。
“怎麼?自己都當神棍了,還怕人說啊?”
我撿起地上的線團重新卷好塞回口袋裡,淡淡的看著眼前一臉不屑的鄧妤,低聲說:“佛陀說,人造十惡,口業最重。身有三種惡,殺、盜、淫;口有四種惡,妄語、兩舌、惡口、綺語。其中,唯有口業最易犯,因為每個人都長了一張嘴,既管不住別人的,也管不住自己的。人往往為了逞一時的口舌之快而犯下口業,殊不知報應就在眼前。”
聽了我的話,鄧妤當即怒道:“你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我笑了笑,“你好自為之。”
佛家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我們道家自然也有因果報應的說法,就在剛剛我看見鄧妤的臉上繚繞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陰氣,但是這股陰氣不明顯反而有一種我說不上來的感覺。
恐怕是鄧妤在什麼地方惹上了不該惹上的東西。
讓這妮子吃點苦也好,否則還以為人人都跟我一樣能忍她這口氣。
師伯就跟我講過一件事,那還是他剛到鎮上的時候,有一家賣豬肉的,那家男人平日裡為人憨厚老實還很熱心,但是他家婆娘卻是個厲害角色,不僅嘴巴碎還喜歡說人是非,今天張家長明天李家短。
王家的女兒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投緣的男人,倆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甚至是帶著彩禮上門的結果那婆娘當天晚上就端著飯碗跟那男人說,王家女兒是出去當表子的,現在年紀大了想找個老實人嫁了!而且這事村裡面的人都清楚,都幫著王家女兒瞞著,她自己見這男人實在可憐,才在私底下悄悄的說!
古人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被這婆娘一攪和,男人不僅趁著家裡沒人的時候帶著彩禮氣憤離去,甚至還帶走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
而那個婆娘嚼舌根的事情也被路過的村裡人聽去,傳到了王家女兒的耳朵裡,王家女兒羞憤難當夜裡竟然吊死了。
死後的幾天裡不停的折騰那婆娘,直到頭七那天前來索命,幸虧師伯去的及時好說歹說王家女兒就是不肯走,硬頂著師伯的法術讓那婆娘嚼爛了自己的舌頭吃下去才肯罷休。
命是保住了,可是那婆娘以後再也沒有辦法說話了,之後沒過幾年她就染上了瘧疾,一天傍晚吊死在了王家女兒吊死的樹下。
鎮上的人都認為是王家女兒乾的,她忌憚師伯厲害,其實一直暗中準備報仇。
這事我問過師伯,他說王家女兒的因果其實早就了了,就是她嚼舌根壞了王家女兒的姻緣,所以王家女兒讓那婆娘嚼自己的舌頭就是報應,而王家女兒自殺則是她個人選擇。
至於為什麼如此巧合吊死的地方正好是王家女兒吊死的樹,師伯推測有可能是她犯下的口業太重,到了還報的時候,偏偏其中王家女兒又是因她而死,所以報應就是她吊死在王家女兒死的地方。
報應這東西玄之又玄,沒辦法解釋清楚,就像老仙說的現在人人都喜歡對天發誓,可是做到的又有幾個?
別看報應沒有來,得失之間只有心裡知道。
臨走之前,無意中對上柳婆婆愧疚的目光,想了想還是給了她陳家莊地址,如果有事隨時可以找我。
鄧妤恨恨的看著我,一臉嫌棄,“誰會找你這個神棍!還不快滾!”
看了眼柳婆婆,我轉身出門。
走出門口,悠悠的嘆了口氣,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就是有點悶悶的,以前跟老周撿垃圾的時候有個廟街,街上全是擺攤算命的老頭老太太,我碰見過好幾次有客人找回來砸攤子的,無非就是花錢買的什麼東西沒用,結果被人家帶著人追的如同過街老鼠一樣亂竄。
更有真的遇到了事情的,聽信了那些江湖神棍的話,白白的被害了一條性命。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老子剛剛在她的身上聞到了一絲腥味,看來她的報應就要在眼前了。”
老仙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趕忙問怎麼回事?
“你沒看出來,那小丫頭的身上有一絲陰氣嗎?”
我點頭,剛剛還想著她應該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
“這就對了,可憐那老婆子倒是個虔誠拜佛的,難怪能聽見我說話。”老仙幽幽道:“行了,走吧,快走,可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下去,也不想……”
話說了一半,老仙忽然頓住了,催促道:“快走快走!”
我不明所以,加快腳步朝著陳家莊的方向出發,這些年徹夜不眠都是平常事,打算到了家在好好的睡一覺。
行至半夜,路上的行人只剩兩三,搖晃著醉醺醺的步伐與我擦肩而過,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看著還有沒關門的餛飩店,吞了吞口水就走了進去。
店內並不見人,我朝著廚房裡頭張望了一下,瞧見了一個肥胖臃腫的身影,喊道:“老闆娘,現在能給我下碗餛飩嗎?”
“好嘞。”
老闆娘很是熱心的應下,沒過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餛飩就放到了我的面前,這時我才看清老闆娘的面目,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濃眉大眼,只是鼻樑處有塌陷,鼻頭窄小,看樣子財運不是很好。
隨口問道:“老闆娘,這麼晚了還沒關門呢?”
聽到我的話,老闆娘停住了去往廚房的腳步,伸手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兩下,蠟黃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嗐,那不是想多掙點錢嗎?”
還沒多說什麼,老闆娘卻自顧自的倒起了苦水,前些年她丈夫還活著的時候在工地裡搬磚,她就每天傍晚的時候接了小孩放學過去賣盒飯,一家人的生活雖然不算富裕,但也能夠溫飽。
可就在一天夜裡,他丈夫從工地回來的時候出了車禍,司機肇事逃逸,倒黴的是那附近的監控攝像頭還壞了,查不出來這件事情只好自認倒黴。醫藥費花盡了家裡所有的積蓄,人到最後也沒能保住,老闆娘為了生計變賣了家裡所有一切能夠賣的東西租下這個小小的不足十平的店鋪起早貪黑就為了多賣點餛飩供小孩上學生活。
聽罷,我心中感嘆一聲,張口問道:“老闆娘,你想不想多掙點錢?”
“想啊,怎麼不想?做夢都想!”老闆娘伸手指了指頭頂上閃爍著的大燈,笑道:“這不是在掙著呢嘛?”
我這話當然不是隨口一問,不過老闆娘卻當成了戲言,我說:“老闆娘,你少時喪父,如今只剩一個母親臥病在床,中年喪夫,好在兒子孝順,晚年定然可以承歡膝下。”
老闆娘微微一愣,神情不斷的變換,最後詫異的看向我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相的。”魯班書上對相面也是涉獵,不過不多, 比不得鬼谷他們精準,卻也能窺探其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