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訊息卻極為靈通,賀家父子早已將外面的局勢掌握得一清二楚,只是礙於諸多原因一直按兵不動。
雖然蕭家仍有一人坐在龍椅上,可錦朝氣數已盡是不爭的實事,對此,蕭珞的心裡若說平靜無波那必定是假的,但這些是他早就預料到的局面,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當初在宮裡時,步步為營,圖的就是那個皇位,可他原本並不喜歡鑽營權謀,想要奪得帝位,無非是希望能以己之力挽救這即將傾覆的江山。如今看來,他還是過於高估自己了,手中能用之人多為文臣,自己能在龍潭虎穴似的深宮中活下來已經實屬不易,還談什麼抱負?
面對如今的民不聊生、戰亂迭起,他除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這亂世早日結束。
賀翎進來時,看到的便是蕭珞躺在軟榻上蹙著眉頭閉目嘆息的情景,不由心底一陣酸澀愧疚。這麼一個內斂沉穩、胸有丘壑之人,如今卻因為嫁給自己、有了身孕,不得不困守於王府的院牆之內,即便他明白蕭珞沒有怨言,而自己也不會後悔,可這一瞬間,卻忽然有些不敢面對他。
冬青正在一旁伺候,見到賀翎進來連忙躬身行禮:“將軍。”
蕭珞似乎陷入了沉思,聽到冬青的聲音才回過神,意識到他站在身邊,睜開眼看著他笑起來:“雲戟,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賀翎在他身邊坐下,揮揮手示意冬青出去。
蕭珞詫異地看向冬青出門的背影,又將目光移回賀翎的臉上,驚訝道:“出什麼事了?”
“沒事。”賀翎將他的手抓住,深深地看著他,原本想說自己讓他受委屈了,可又知道他不需要聽這些,躊躇了半晌,話到嘴邊怎麼都出不了口。
蕭珞見他這副模樣,愣了愣,心裡頓時有些瞭然,反抓著他的手捏了捏,笑道:“扶我起來走走。”
賀翎連忙將手攬在他腰背後面,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來,從一旁的架子上扯下披風給他繫上,又重新將他摟住,攙著他掀開簾子走出去。
雪早就停了,院子裡白茫茫的一片,廊簷下有風穿過,卻不怎麼冷。
蕭珞走下臺階,順著清掃乾淨的青石小路往前走,笑道:“爹孃給咱們兒子想了那麼多名字,我挑得有些頭疼,回頭你再瞧瞧,哪個最合心意。”
賀翎點頭而笑,忍不住再次期盼起來:“好。”
蕭珞捏捏他的手:“雲戟,我很高興。”
“啊?”賀翎被他忽然而來的話弄得有些懵。
蕭珞轉頭看著他,從容沉靜的眸子裡透著堅定:“我所選擇的,都是心甘情願之事。”
賀翎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他。
蕭珞也跟著停下,輕輕一笑:“就好比生孩子,別人瞧著辛苦,我甘之如飴。”
賀翎抿了抿唇,眼中的情緒驀然變得複雜,靜立良久後忽然一把將他抱住,埋頭在他頸間深吸口氣:“長珩,我何德何能……”
“二,二公子……殿下……”院門外忽然冒出一道磕磕巴巴的聲音,一下子將二人靜謐的氣氛衝散。
蕭珞連忙推了推身上的人,側頭看著門口一臉尷尬的小廝。
賀翎被打擾了頗有些鬱悶,黑著臉朝小廝看了一眼,見他是老爹那裡的,又恢復了正色:“爹讓你來的?”
小廝連忙點頭:“王爺在書房,請二公子和殿下過去一趟。”
賀翎點點頭:“好,這就去。”
二人去了賀連勝那裡,賀連勝正在看案上的地圖,抬眼見他們進來,連忙招招手:“來來來,珞兒你坐著。”
蕭珞也不跟他客氣,應了一聲就在他手邊的軟凳上坐下。
賀翎站在一旁,心裡微微有些詫異,若是跟賀家有關的事,爹向來都是喊他們兄弟與長珩五個人一起商量,可今日只讓他們二人過來,難道是與長珩有關?
“爹,什麼事?”
賀連勝鬍子一抖,笑起來:“今日主要是想喊珞兒過來,你就是個陪同,是為了讓你護著他點。”
賀翎朝蕭珞看了一眼,笑著點點頭沒說話。
賀連勝轉身將架子上的一隻檀木盒子取出來放在案頭,坐下來看著蕭珞,問道:“珞兒,如今天下已亂,爹與你開啟天窗說亮話,你心裡對賀家可有怨言?”
蕭珞先前進來時就已經有所預料,此時聽了他的話並不吃驚,笑道:“珞兒對賀家不曾有過任何怨言,爹孃對我很好,我感激還來不及。如果爹指的是京城的蕭家,珞兒更不會有怨言,我父皇……他親佞遠賢,算是咎由自取。連兒子都對他灰心,更遑論臣子……”
賀連勝見他神色間有幾分黯然,知道他看似清冷,實則是個重情義的,心裡不由對他更為喜愛,嘆口氣在他肩上拍了拍:“好孩子!那你可否說說現在的想法?”
蕭珞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方面,就沒有多問,直接道:“珞兒既入了賀家的門,自然盼著賀家的好,若說如今的想法,那就是希望天下太平,不過那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賀連勝聽得頻頻點頭:“既然如此,我先給你看樣東西。”
說著,就將手邊的檀木盒子開啟,取出裡面的物件,將蓋於其上的緞帛揭開,露出一方質地上乘的玉,上面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正是外界傳言中下落不明的傳國玉璽。
蕭珞之前並不知曉此事,忽然看到這個微微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的神色,笑道:“原來在爹手裡,我早該想到的。”
賀連勝收起笑容,正色道:“珞兒,你畢竟是皇子,這傳國玉璽,你可想要?”
蕭珞看都不再看那玉璽一眼,嘆口氣誠懇道:“傳國玉璽永遠都不可能再姓蕭了。”
“何以見得?”
“這不過是給勝者增加一道天命所歸的正統身份,而我卻不可能成為那樣的勝者,要來何用?”蕭珞朝賀連勝笑了笑,“爹是希望與我開誠佈公吧?那我就直接說了。”
賀連勝點了點頭。
“爹既然將這玉璽帶回來,必定是對它心有所繫,那麼爹是個什麼心思,您手下的將士也該瞭解一二。這麼多年來,他們跟隨您出生入死,心裡只認一個主。我雖然入了賀家的族譜,可終究是個外人,即便這玉璽在我手裡,他們也不會真心賣我面子。那我孤身一人,如何鬥得過那些藩王?又憑什麼承襲大統?”
賀連勝聽他語氣平靜,不由對他刮目相看,點點頭道:“你說的,倒的確沒錯。”
蕭珞笑了笑,將目光移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