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背後陰招是不爭的實事,陳家的的確確是想要置賀家於死地,身為親家,其心不正,怎能不讓人惱恨?
賀王妃瞧見他神色不對,詫異道:“王爺,你怎麼了這是?”
賀連勝冷哼一聲:“還能怎麼了?還不是咱們那個好親家,竟然將珞兒裝傻的訊息透露給了成家,若不是成家敗落得及時,我們恐怕就要因為欺君之罪折在他們手裡了!”
王妃大吃一驚:“這件事陳家竟然知道?”
賀連勝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賀羿眼神黯淡,朝二老看了看,道:“我明早去接茹兒,此事,我會好好問她的。”
“那還用問?除了大嫂還能是誰?”賀翡面露不悅,儼然已經將大嫂的自私腹誹多次了,只不過一直礙於大嫂是女子,不好像對待蕭珞那樣想什麼說什麼。
賀羿朝坐在賀翎懷中鬧騰的小睿兒看了一眼,眉宇間透出一絲疲憊,未再言語。
第二日一早,賀羿就坐著馬車出了門。陳氏修行的那座庵就在封地內,而且離王府並不太遠,很快就能到。
陳氏素面青衣,與在王府時的富貴裝扮相比,顯得有些身形消瘦,看到賀羿過來時頗為驚訝,瞪大眼看著他。
賀羿見她比幾個月前憔悴了不少,下巴都尖了,忍不住心底泛起一絲酸澀,笑了笑道:“娘讓我過來接你,隨我回去吧。”
陳氏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眼眶一紅,輕聲道:“是娘讓你來接我的?”
賀羿一愣,點點頭:“嗯。”
陳氏雙眼低垂,掩去眸中的失落與委屈,轉身看著佛像,低聲答應:“好。”
賀羿沒有騎馬過來,待陳氏換好衣服後牽著她一同上了馬車,可坐在裡面卻一時無話可說,想起這次陳家的暗中使計,便開口問道:“弟媳的事,岳父是如何知曉的?”
陳氏一聽,臉色頓時大變,雙手將佛珠攥緊鬆開數次,吞吞吐吐道:“我……是我不小心……說漏了嘴……”
賀羿捏了捏眉心長嘆一口氣,臉上沒有絲毫驚訝,顯然是早就料到了。陳儒林是他岳父,這訊息除了自己的妻子,還有誰會洩露出去?
“你可知道,岳父要置賀家於死地?”
“什麼?!”陳氏大吃一驚,猛地抬眼看向他,顫著唇道,“我爹孃要害賀家?怎麼可能?”
“不然他們攛掇你帶髮修行做什麼?他們將訊息透露給成國相,企圖換取仕途高升,若不是我們及時救駕平了成家的叛亂,皇上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們?”
陳氏聽得面色蒼白,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日孃親再三叮囑她不要回賀家的話,一時間無所適從,只覺得馬車外的寒意直竄入心底,怔愣很長時間後忍不住流下淚來,哽咽道:“是我對不起賀家,我爹孃對不起賀家,我們……”
賀羿覺得心頭堵得慌,連忙掀開身側的簾子吸了口外面的涼氣,這才覺得舒服了些,扭頭看著她道:“別哭了,你也不是有心的。”
陳氏聽了他的話,心裡更加難受。
回到王府,陳氏將臉上的淚痕擦乾,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難掩憔悴,跟在賀羿身後進入主廳,恭恭敬敬跪在賀連勝夫婦的面前。
賀連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瞧不出喜怒。
賀王妃對陳家積了一肚子怒氣,可看她這副模樣又莫名的心軟了。
當初刺殺一事她受了冤枉,可所言所行實在大失分寸,這回告密是她父母所為,可卻是她洩露的訊息。說到底,她未曾主動犯下大錯,卻嚴重觸犯賀家家規。
王妃對她是又憐又恨,最後十分無奈地抬了抬手,淡淡道:"起來吧。"
陳氏咬咬唇,並沒有起來,聲音哭得有些沙啞,抬起頭一臉愧疚地看著他們:"爹,娘,茹兒愧對賀家,無顏再面對賀家上下,懇請……"
賀羿聽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陳氏抽噎了片刻終於緩和情緒,眼神變得堅定,似乎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深吸口氣道:"懇請爹孃允我自請休書一封,從此永伴佛祖,贖清罪過。"
話音一落,室內頓時陷入寂靜,賀羿不可置信地扭頭看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陳氏眼中淚盈盈的,語氣卻異常堅定:"我與父母本該與賀家同氣連枝,卻因為一己之私差點害了賀家,實在罪不可恕。我已沒有臉面再待在王府,請夫君賜我一封休書,讓我自行離去。”
賀連勝臉色沉下來:“這可不是兒戲!”
王妃連忙道:“你這又是何苦,將來若真要青燈古佛,一輩子清貧度日,你可不要胡來!”
陳氏眼眶一紅:“我沒臉再留在賀家。”
賀羿閉了閉眼,心中的酸澀煩亂怎麼都壓不下去,啞聲道:“你可曾考慮過睿兒?沒了孃親,你讓他將來如何是好?”
陳氏神色頓住,眼中再次落淚,狠狠咬了咬唇:“睿兒在賀家不會受委屈,即便沒了我,他也可以很好地長大。我是帶罪之人,留下來只會給他丟臉。”
賀羿神色黯然,後跌一步坐入椅中,一種無力之感驀然襲遍全身,不由抿緊雙唇,說不出半句話來。他對於這個妻子,如今已不知要以何種態度來面對,夫妻情分不是說斷就斷的,可她卻一次次讓自己失望,如今只剩下滿腹的矛盾複雜。
陳氏態度堅決,賀連勝夫婦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了,他們對陳儒林確實懷著恨意,今後再見到陳氏也無法再像以往那樣慈愛,與其將她硬留下來,不如順了她的意。
賀連勝沉著臉擺擺手:“此事,我們就遂了你的意,不過我們畢竟是長輩,無法替羿兒做決斷,還要看看羿兒的意思。”
賀羿坐在那裡有些出神,聽他提到自己,愣了一下才站起來,嘆口氣道:“我這就去寫一封休書,你若是哪天想回來,我再去接你。”
陳氏心裡被震了一下,猛地抬頭看向他,張了張嘴,輕聲道:“我想看看睿兒。”
小睿兒尚不懂事,見了孃親仍舊歡歡喜喜地要她抱,可也不知是否天生有些敏銳的直覺,在陳氏鬆開他準備轉身離去時,忽然放開嗓門嚎啕大哭。
陳氏聽得心裡揪痛,一隻手在袖中將休書捏成一團,巍巍顫抖。
陳氏自請下堂,賀羿雖面上未表現出什麼,可每每抱起睿兒時,眼底的黯淡怎麼都掩不住,不過短短數個月的時間,竟發生瞭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賀羿原本對陳氏有些失望,可如今人一走,他再細細思量,不免覺得心疼。說到底,她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