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說得過去的。可惜被知府逮個正著。”
顧射道:“這是貪贓枉法?那翫忽職守呢?”
金師爺道:“之前,東家不是碰了兩樁命案嗎?”
老陶道:“你是說佟姑娘和蔡豐源?”
金師爺道:“正是他們。按我朝律法,仵作驗屍,需縣令在場,碰巧這兩樁命案驗屍之時,東家都不在。其實,哪裡有陪著仵作驗屍的縣官?我之前遇到過兩任陪著仵作驗了一次的,第二次卻是死活不願去了。”
老陶沉聲道:“這兩件事知道的人都不多,怎麼傳到了知府的耳朵裡?”
金師爺道:“只怕是有人告了狀。”
“誰?”老陶眼神一厲。
金師爺是老油條,就算名字到了嘴邊,他也不會吐出來的,於是打了個哈哈道:“這就要好好探查一番了。”
顧小甲道:“這兩條罪狀都是可有可無的,至多拿來訓誡一番。哪就能把人給扣押了?”
顧射道:“有人要做文章。”
金師爺道:“我也如此認為。東家好歹是個縣令,即便是知府也無權將他擅自扣押!即便東家有錯,他也該先呈報朝廷,由吏部處置才是。”
郝果子道:“該不會真的是……黃廣德吧?”幾乎每次出事,他都會將矛頭指向黃廣德,而對方也鮮少讓他失望。
老陶看著金師爺道:“依師爺看,如今我們該怎麼做?”
金師爺道:“敵暗我明,不宜打草驚蛇。今日晚了。等明日一早,我先去知府身邊的幾位幕僚打聽打聽訊息,再做打算。”
老陶目光閃了閃。他嘆氣道:“只好如此了。”
顧射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兩更時分。
老陶穿著夜行衣從客棧竄了出去。
夜色茫茫,猶如披在他身上的隱身衣。
他大步跨過屋簷,朝知府衙門關押犯人的牢房跑去。
此時,牢房中油燈微亮。
老陶運指如飛,極快地點住守衛的衙役,走進牢房,如入無人之境。
時辰不早,被關押的犯人大多已經睡了。老陶隔著柵欄一一尋找,直到最後一間牢房。大約是考慮到陶墨朝廷命官的身份,他獨住。
陶墨被關在此處原本就睡得不沉,老陶剛站在門口,他就醒了。
76、先發制人(四) ...
“少爺。”老陶壓低聲音道。
陶墨飛快地從席子上做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鐵柵前,將聲音壓得比他更低,“你怎麼來了?”
“我來是看少爺的。”老陶打量了眼牢房裡頭的環境,眉頭深深皺起。陰暗潮溼不必提,連床都沒有,只有一張不知道被多少人踩過的席子,上面只鋪了一張又髒又薄又小的被子。“我救少爺出去!”當初就因為他前怕狼,後怕虎,優柔寡斷以至於陶老爺冤死。如今,他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陶墨搖搖頭道:“我不走。”
“少爺!”老陶微微提高音量。
陶墨忙做了個噓的手勢,“知府大人所列罪狀,我難辭其咎,本該受罰。”
老陶道:“知府是有意針對於你。”
陶墨道:“若非我千瘡百孔,他又怎麼針對我?”
“千瘡百孔?”老陶也懶得研究此時是否該用千瘡百孔,道,“少爺難道忘了老爺是怎麼過世的嗎?”
陶墨面色一白,咬著唇,用力地搖頭道:“就是因為沒有忘,所以更不能走。”
“知府無權關押少爺。”
“我更無權越獄。”陶墨道,“明知別人犯錯,自己還錯上加錯,豈非大錯特錯?”
老陶頭一次發現陶墨竟然如此能言善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少爺不如先隨我回客棧,我們再從長計議。有金師爺……和顧射在,你不必擔憂律法上過不去。”
陶墨道:“縱然律法上過得去,我自己也過不去。這次本就是我有錯在先。若非知府說仵作驗屍,縣令必須在場,我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條例。我身為堂堂父母官,本該盡一縣教化之責,但到頭來,我還不如師爺、訟師更熟悉律法,這樣的我又有何面目堂堂正正地開口要走出這牢房?”
老陶沉默半晌,道:“少爺。這事恐怕與黃廣德有關。”
“就事論事。我錯了便是錯了,與誰有關與誰無關又如何?即便真是黃廣德,至少在這樁事上,他告的對,是我錯了。”陶墨道,“既然錯了,便該受到責罰,我罪有應得。”
老陶見他心意已決,嘆了口氣道:“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若真有什麼事,記得大聲叫。我是說,萬一他們濫用私刑的話。”
陶墨點點頭道:“你也保重。”若幕後之人真的是黃廣德,那麼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只怕老陶、金師爺、顧射都有危險。
老陶將身上的襖子脫下來,從鐵柵塞進去,“夜間冷,你病才剛好,受不得涼。”
陶墨本欲推拒,但老陶似早知他要說什麼,塞完衣服轉身就走,快得讓他喊的工夫都沒有,只好抱著襖子默默躺會席子上。
卻說老陶將衣服給了陶墨,凍得渾身發冷,好不容易回到客棧,正要進被窩,就看到顧射站在門口。看他模樣,應是等了好一會兒。
“顧公子。”老陶邊推開門,邊想著如何下逐客令,但顧射已經在他推開門的剎那搶先一步進了房。老陶不悅道:“三更半夜,不知顧公子有何事指教?”
顧射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他如何?”
老陶聽他關心陶墨,心中鬱悶褪去二三,嘆氣道:“那種地方,能如何?”
顧射抿唇。
老陶想起顧射家世,眼睛一亮,“我想救少爺出來,但少爺不願。除非知府能夠網開一面,親口允准將他釋放。”
顧射不語。
老陶心裡有幾分不耐煩,乾脆直接了當道:“顧公子可願出力?”
“依你之見……”
“顧相桃李天下,區區小事應該不在話下?”老陶暗罵他裝腔作勢,明知故問。
顧射淡淡道:“顧相桃李天下,與我何干?”
老陶皺眉。如此聽來,他是不願意插手了。
顧射道:“你可知他為何不願意讓你救他出來?”
老陶道:“他說他罪有應得。可知府列的那兩條算什麼罪?若真要說罪,他擅自扣押朝廷命官才是大罪!”
顧射道:“他不願讓你救他,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若我抬出父親的名聲,難道就名正言順了麼?”
老陶一窒。顧射是顧相之子沒錯,但顧射本身並無官職。按朝廷律法,莫說是顧相之子,哪怕是當今皇子,若非皇帝諭旨或印信,也不得擅自排程地方事務。讓顧射以顧相之名要求知府釋放陶墨何止是名不正言不順,簡直是徇私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