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沒有說話,只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搖曳在夏日寂靜的校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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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孝開著車一路飛馳,不時緊張地看看羽。只見他臉色慘白,淚水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就是不掉出來。察覺出清孝在觀察他,他乾脆扭過頭去,裝作在看外面的風景。
一回到家他就推說身體不舒服直奔自己的臥室,但清孝拉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小羽?你的臉色很難看。我帶去哈佛是不是做錯了?”
“不,沒有的事!”他一口否決,急於回到自己的角落裡一個人舔舐傷口。但清孝固執地不放他走,堅定的眼神迫他不得不讓步:“對不起,清孝。我想是我的錯,但現在我想一個人休息一下,可以麼?”
“不可以。”清孝毫不妥協地道,“小羽,你必須告訴我你的想法和感受。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怎樣才是真正的對你好?”
“不是你的問題,不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羽語無倫次地說著,眼神迷亂而驚惶,漆黑的瞳仁被淚水所浸透,有種一觸即碎的脆弱。“能讓我休息一下嗎?求你了!”
“不行,你今天不能再逃避下去了!你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放在自己心裡,不肯告訴我!”清孝有些激動,低聲叫道,“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真是倔強自閉得讓人討厭!為了這個,我們浪費了多少時間啊!”
“如果你早告訴我你家裡的狀況,我也可以幫你出出主意,說不定根本就沒有這場禍事。”
“如果你告訴我你當時從心理到生理都沒準備好□,我怎麼會不顧你的意願強來,讓你再經受一次折磨?”
他心神激盪,上前一步,道:“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好嗎?為什麼你還是不肯信任我?老是封閉自己是不行的,讓我走進你的心裡去。讓我和你一起承擔!”
然而他的肺腑之言,羽好像根本沒聽到,全身都在發抖,眼睛恐懼地盯著前方,似乎越過清孝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他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奇怪的聲響,竭力地從清孝手裡抽出自己的手臂,雙臂交叉著抱在胸前,是拒絕外界、保護自己的姿態。
“對不起,是我的錯……”他不斷喃喃地重複,似乎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清孝對他而言已經不存在。
清孝痛惜地看著他,又是失落又是傷心,低聲道:“小羽,你要學會信任我,接受我。你知道我看著你一個人掙扎苦痛,我心裡會有多難過嗎?你……你不能太自私!”
這句話就像一根尖銳的長針,驀地刺破了他強撐的偽裝。清孝吃驚地看著那張面具即時崩潰,他雙膝跪倒在地,捂著臉痛哭起來,失聲道:“是!是我的錯!懲罰我吧,清孝,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那地方讓我受不了……”
清孝慢慢蹲下身去,抬起他的下巴,盯著那張淚水縱橫的臉。那雙眼睛已經完全失去了焦距,閃動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瘋狂。
是的,瘋狂。
他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隻落入陷阱中張皇失措的發狂的小獸。
“懲罰我吧,求求你!”他跪倒在清孝身旁,卑微地乞求著。
一絲顫慄從清孝的背脊上爬過,一個長久以來深藏在心底的模糊認知在慢慢成形。但他拒絕相信。
帶著一絲希望,他輕聲問道:“你要的不是懲罰,是疼痛,是麼?”
沒有回答。
那雙漆黑的眼睛瞪著他,眼裡有空虛有混亂有窮途末路的陰鬱。
他的心沉了下去。
“你要的是疼痛。你希望用肉體的疼痛來減輕心靈的重負。”
這話已經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在尖銳的刺痛。他還是去得太晚了。
“痛快淋漓的鞭打,絕對強勢下的臣服,你要的可是這個?”清孝低聲道,聲音不可遏止地起了一絲顫抖,“我一直試圖用別的方式和你交流,不希望你陷入BD□的圈子裡不能自拔。我想平等地待你,讓你熟悉正常的社交模式,但總是失敗。可你不能一直壓抑自己的情緒,壓力太大,鍋爐也會爆炸的。如果除此之外,你找不到別的宣洩方式,找不到辦法和外界溝通,我會幫你。你確定你需要這個嗎?”
羽呆呆地看著他,嘴唇哆嗦:“清孝……”
清孝閉了閉眼,握掌成拳,驀地厲喝道:“那麼你還等什麼,脫衣服!”
他上前一步,一把將羽的套頭衫扯到腋下,解下皮帶,“呼”的一聲便抽了上去。
羽應聲仆倒在地,雪白的背脊上頓時現出一道二指寬的紅痕。突如其來的強烈痛楚,讓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破碎的呻吟,
“這就是你要的嗎?”清孝只覺喉嚨一陣刺痛,他強自抑制住自己,握皮帶的手仍然穩定,“身體的痛苦能讓你心裡好受一些嗎?”
“是的是的是的!”羽伏在地上,雙手緊抓住地毯,淚水已迷糊了雙眼,嘶喊道,“我就是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終於伴隨著撕裂皮肉的疼痛釋放出來。就在那一刻,他勉強拼湊的人型偽裝分崩離析,碎裂成一地碎片。
——是的,這才是他的原型。
皮帶伴著呼嘯的風聲再次抽下,留下一道又一道猙獰的痕跡,傳達出由肌膚至血肉的尖銳痛楚。
疼痛。久違的、純粹而強烈的疼痛終於像熟悉的老朋友一般找上了他。
而他歡迎這疼痛,任由痛感佔據一切,讓大腦空白一片。
他從零的記憶中醒來,遠離了那個讓他恐懼到發抖的男子,心卻一直找不到依靠,象停不了岸的船,只能隨著風浪東飄西蕩。
他分不清現實與噩夢,也無法面對過去和未來,只能全身心地依附在清孝身上,時刻恐懼著失去。
他愛清孝,卻說不出口。他恨那個人,卻根本不敢面對。
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竭力壓抑精心偽裝,精神已崩到極限,感覺自己快要瘋掉。
終於能在這一刻,讓內心的焦躁狂亂伴隨著痛快淋漓的鞭打傾瀉而出。
疼痛竟象沉入海底的船錨,讓他飄蕩的心最終固定。
他翻滾著,嘶喊著,多少深埋在心中的話語都衝口而出。但究竟說的是什麼,他已無暇顧及。
此刻不需要思想,只需要感受。
全身心地沉浸在感官刺激中,任由疼痛如浪濤般淹沒過自己的身體。
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密集,他的體溫卻在逐漸升高,情緒越來越亢奮,發出的呻吟也不知在何時轉變了性質。
痛,比愛更強烈,比死更誘惑。
就在這極致的疼痛之中,他吃驚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有了反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