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冀重新回到辦公室裡面，他黑帥的臉上，已然跟之前隱約不一樣了。重新坐下來撤換一輪新茶，原本有些冷淡了的氣氛，因這茶香又添了些溫度……徐冀對程子華說：“程總監，承蒙看得起我，我願意和你們簽約。麻煩你說一下……具體的構思和規劃是怎麼樣的，可以嗎？”

程子華大大方方地說：“說白了，就是隻要用你掌握的新技術，做出好東西來。我們就收，收了之後，透過我們的渠道，做出最好的傳統味道，賣給儘可能多的人！”

秋姐眼睛亮了，看著程子華，說：“咦……這是個好主意啊……”

程子華說：“對啊。做美食，最終是為了給客人吃啊。在傳統的經營手法裡面，一個精品飯店能夠服務的客人總量，是有一個平衡值的……超過了那個平衡值，要麼就是客人不夠，養活不了飯店，飯店倒閉。要麼就是飯店擴大經營，廚師兼顧不來，讓他身邊的二廚甚至學徒頂上，味道下降。”

冷不丁地，林佳茵拖長聲音來了一句：“不是西風壓倒了東風，就是東風壓倒了西風——”

擺下四個字“不倫不類”之後，程子華不理她，繼續對秋姐和徐冀說：“而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整合傳統手藝，保證原材料質量，在這個基礎上集中大家的力量，去擴大受眾群體……雖然我們不知道這條路能不能走得通，但我們打算先試試，就在早餐這一塊來試。之前我們已經聯絡到了一些有技術的師傅，如今缺的是能夠保質保量的原料，如果你願意跟我們合作，我可以給你一個保底的價格，只要你生產出來了，就按照保底的來收。以後賺到了錢，超過了保底價，就可以再進行分紅……”

不等程子華說完，徐冀已然紅了眼睛，高聲叫道：“我願意！我和你合作！”

秋姐被他的聲量嚇得“噯”的一聲，整個人跳起來，徐冀這才覺察到自己的失態，羞赧地一笑，放低了聲音說：“不好意思哈……”

程子華毫不介意地繼續說正事：“但是我會有標準的，如果達不到標準的話，我們就不收……而我們的價格，可以比市場上同等品類高三成。至於紐扣菇這樣市場上沒有的品種，價格由你來定。”

秋姐“譁”的一聲，說：“程總監，那麼我們這邊園林場裡，你也來看過啊。你覺得怎麼樣呢……”

程子華轉向她，微微一笑道：“也是一樣的。我們想要好東西，只要好東西。其實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秋姐斬釘截鐵道：“不用考慮了。老四要做爛市，我們就要做精品。不是說明天到派出所跟我搞遷戶口嘛，我就遷出來單幹了。放入口裡的東西，怎麼可以昧良心！”

程子華擺了擺手，說：“秋姐你不用急，我這邊也沒有那麼快……我上面還有老闆呢。回去要把今天的事情跟老闆商量一下。反正你們都有我的聯絡方式，回去的後續，我們會第一時間反饋的。”

秋姐和徐冀交換了個眼神，點了點頭：“行。就這麼辦。”

程子華對徐冀說：“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徐冀先生能不能再帶我去你的菌菇基地看看？”

很是爽快地一口答應，徐冀說：“當然可以，本來就打算帶兩位去看看的……這不是被打岔了嘛。這邊請這邊請。”

菌菇培養基地就在門店後面，一大塊的院場內，菇同加工區、煤炭堆放區、高溫消毒房，井井有條。徐冀一路上略作了介紹，直奔向一間單獨的房子。走近了那培養室內, 徐冀眼神變得溫柔，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明顯的低沉深情起來：“這個車間，就是專門種紐扣菇的了。古書上記載，‘明珠蕈’止生千年松砧之上，其絲入木芯繞而不絕，如蛛絲者優，如銀絲者劣。過辰砂火劫，擊砧如雷, 依木為根，飲無根水，臥地而生，不得此五行而長者，否矣。”

林佳茵皺起眉，似懂非懂。但見徐冀已經打開了門，就跟了過去。

趁著林佳茵並肩朝著屋裡走的機會，程子華壓低聲音就問了：“林佳茵，剛才徐冀叨叨的那幾句，是什麼意思？”

林佳茵說：“是文言文，大概意思是說種植紐扣菇的訣竅吧，從菌絲選擇，要像蜘蛛絲一樣的才算好的菌絲，要選用千年松木做介質。然後還得經過一系列的處理，不然的話，就不能叫紐扣菇。”

偏生徐冀在前面聽到了他們的說話，扭過頭來解釋：“後面那句，是說要具備了金木水火土五行條件, 再經過敲打的意思……”

林佳茵問：“那千年松呢？難道你真的能找到啊？”

“找不到……”很是誠實地搖搖頭，徐冀打開了另一道門，門的後面竟然是……一片被圍起來的樹林？遮天大樹綠茵茵，在夕陽下添上幾分陰森。清掃得很是乾淨的土地上，很是隨意地倒臥著百八十根粗大原木，上面密匝匝地長著新鮮的紐扣菇。

林佳茵吸了吸鼻子，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雨後泥地的清新味道，她疑惑道：“奇怪，今天沒有下雨啊？”

同樣地吸了吸鼻子，程子華給出了答案：“那是真菌菌絲的味道啦……”

林佳茵又好奇地指著那些菇同，問道：“這些應該不是千年的松樹吧？”

笑了笑，徐冀說：“當然不是，千年松現在是找不到的了……就算有，也被當成古樹名木保護起來啦。這是我走了十幾個縣市區之後，在離這兒西邊兩百公里的懷城盆地邊緣的山上找到最適合種植紐扣菇的松樹品種。自古以來都有說，寧縣竹懷城木，懷城古時屬桂省，後來才被劃到我們這邊來，倒是個被人忽略了很久的藏寶之地！”

程子華一聽, 立刻拿出手機記錄下來, 說：“看來又有地方可以讓老麥去了……所以，徐冀先生，就算不完全按照古代的原材料來，也是有可能種植出已經失傳的古代食材的，對吧？”

徐冀笑道：“當然。再古老的東西，只要還有人想吃還有人想用，它就不會消失；如果它真的消失了，那就證明它對我們徹底沒用了——最起碼，對我們來說這麼個道理的。”

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帶著淺淺吐槽的味道，程子華輕聲道：“還真是務實……”

林佳茵拖長聲音道：“老闆，你在誇我們麼？”

程子華說：“我家祖籍也是洋城下面的縣城啊，我在誇我自己。”

憋著笑，扶了扶眼鏡，不理會林佳茵在身後翻白眼跺腳的，程子華快走兩步，和徐冀並肩而行。站在最近的一棵樹下，就不再往深處走了，徐冀笑道：“這個點不能往裡面去了，有蛇的。去年我在那邊的草叢裡才撿到一張三米多長的蛇皮，把阿嬌嚇壞了。”

看了一眼周圍若隱若現的圍牆，程子華說：“這些圍牆上面的鐵絲網都通電了麼？是為了防止小偷還是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