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醒了,不要再過度刺激,一次進去一個人,最多十五分鐘,就要讓病人休息。”醫生說著,指著費師,“你是家屬吧,跟我取肺部的診斷,我在跟你說說治療的具體方案。”
費師跟著醫生走,費藍藍在外面等,安笙則是換了衣服,進了監護室。
費軒趴在一堆儀器中間,安笙一進屋第一眼只看到他的後背,就一眼,看到的是一片紗布,安笙強壓著一路的情緒,瞬間排山倒海的把她淹沒。
費軒作死的時候挺多的,但是他這個人,對自己狠毒,卻善於算計,多少次看著嚇人,實際上有驚無險,安笙以為自己都快免疫了。
除了最開始穿越那次無意間拉著他擋刀,這是費軒傷的最厲害的一次,安笙才發現,她沒麻木沒免疫,她就是……受不了。
費軒的後背輕輕的起伏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痛,安靜的屋子裡她站定了一會,能聽到很輕很輕的,幾不可聞的哼聲。
安笙腳上是鞋套,無聲無息的走近費軒,繞過床邊,費軒果然醒著,只不過一向漂亮凌厲的眼睛,眯縫著,特別的無神,沒有聚焦。
費軒似乎還沒注意到安笙,或許注意到了有人,把安笙當成了醫護人員。
他一直到安笙站在他的身邊,都沒有抬眼看一眼。
安笙扶著床邊,慢慢的蹲下,佔據了費軒眼睛的方向,費軒才總算挪動視線,看向她。
他沒有聚焦的眼睛,這才一點點的凝在安笙近在咫尺的臉上,接著張了張嘴,話還沒說,眼淚就順著眼角滑到鼻樑上。
安笙伸手輕輕的給他揩掉,低聲問道,“你為什麼不出來?”
在路上,費藍藍已經把前因後果,包括火場上費軒不肯走的事情,都告訴安笙了,費藍藍說的很巧妙,不刻意,渲染的特別好,把費軒不要命的傻逼行徑,都說出了殉情的悲壯。
安笙沒那麼好哄弄,但是不否認,心亂如麻的那個時候,聽了那些話,確實更擔心費軒了。
費軒竭力轉眼睛看安笙,他的手指動了動,奈何渾身被捆著,想要摸安笙臉的動作,有點太高難度了。
他張了張嘴,說了一句話。
因為喉嚨和食道都被有毒氣體灼傷,他說不出來什麼聲音。連氣聲都沒有,但是一字一句,特別的認真。
——幸虧你不在。
我再也不想把你關起來了,因為我試過了,一旦出了危險,我甚至連保護你都做不到。
第66章 “沒親……”嘴兒
安笙忍了一路緒, 看清了費軒的口型,眼淚瞬間就決堤了。
費軒看著安笙, 也是淚眼模糊, 用口型又一字一句的說——別哭……對不起。
對不起, 讓你擔心, 讓你難過, 對不起……很多的事情。
安笙眼淚卻更是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停不下來。
好多話,費軒說不出,口型也無法表述那麼複雜, 但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安笙真的都懂了,她在費軒的眼中, 在費軒的神情和態度中,在費軒不停抽動手指試圖朝上挪的動作中, 全都明白了。
她知道她等到了,或許不是什麼大徹大悟, 但是她知道,費軒是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
也是第一次,第一時間去考慮她, 對她表達歉意。
這樣就夠了,或許她們以後, 還是會有很多的地方, 需要一點點的去適應彼此, 但是隻要兩個人的方向是對的,姿勢是對的,磕磕絆絆扶住彼此就好了,這樣無論前路是什麼樣,安笙就都不怕。
安笙用手指抹掉眼淚,慢慢的湊近費軒,把額頭輕輕的抵在他的額頭上,兩人皆是哽咽出聲,好一會才分開。
安笙拽了紙巾,給費軒擦了臉,費軒一直看著安笙,一錯不錯的,安笙也靜靜的和他對視著。
監控室裡面只有儀器發出的聲音,窗簾拉著,屋子裡的光線呈現出柔和的暖色,兩人的視線時不時的在空中碰撞,彼此都紅著眼圈,但卻再也沒有悲傷的意味,看來看去的沒一會,兩人你來往我的視線中,莫名膠著一種粘稠如絲的情愫。
安笙把紙巾扔進桶裡,重新坐回病床邊上,費軒還在盯著她看,安笙舔了舔唇珠,伸手想要給費軒撥一下劉海,但是她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到現在才發現,費軒被剃成了一個禿瓢……
安笙手懸空著搓了搓手指,盯了一眼費軒的腦袋,上面分佈著紗布,但是頭頂上一小圈是完好的,只有一點點零星結紅痂的小點點,露出光溜溜的青皮。
費軒也意識到了安笙動作的遲疑,還有她的眼神,一向就很注重形象的費軒,知道自己這會形象肯定是好不了的,頓時有點著急。
費軒其實即便是被整成這幅造型,也真的不醜,他的眉眼口鼻,真的上帝精雕細琢的產物。
安笙只是冷不丁注意到他禿頭的樣子,加上費軒側頭,臉壓的有變形,眉毛又很濃密,被頭頂的青皮一顯,就顯得有些賊,她有點想笑。
費軒卻以為安笙嫌棄他了,眼睛瞪著安笙,嘴唇撅起來一些,臉上神色帶上受傷。
他本來也就受傷,氣色是真的不怎麼好,蒼白的連唇色都有些淺淡,安笙一看,連忙低聲問,“怎麼啦?”
費軒小幅度的用手指摳了摳被角,用口型說——親我。
安笙:……
“無菌環境,不行吧……你病著呢。”
費軒嘴撅的更高些,眼睛又瞪大了點,繼續道——你嫌棄我。
安笙抿著唇笑了,手指終於輕輕的落在費軒的發茬上面,小心的避開傷處,摩挲了下,手感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好。
她嘴角不受控制的上翹,戀愛就是這麼神奇的一件事,上一刻或許還撕心裂肺的爭吵,下一刻就能因為一個眼神,甚至一個心理變化,立馬光速和好。
費軒還看著她,滿臉的渴求,他的臉上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濺到了,和頭皮上一樣,有零零星星的受傷小點點。
不嚴重,可是分佈的很廣泛。
安笙抿了一下嘴唇,在費軒堪稱勾引的視線裡,慢慢的低頭,屏住呼吸,嘴唇都用紙巾擦乾,儘量不對費軒這個重症患者,造成什麼“汙染”。
她屏息憋紅著臉,尋摸著在他的臉上找一塊完全沒受傷小點點的地方下口,滿足費勾勾的訴求。
費軒眼睛眯著,近距離的看安笙放大的臉,和有些潮紅的耳根,就在安笙終於在費軒嘴角的位置,尋摸到了一塊兒適合下口的地方,正要下口,門卻突然開了。
“家屬出去吧,十五分鐘了,讓患者休……”
安笙見有人進來,第一時間就是站起來,但饒是她的動作再快,也沒快過老大夫的眼睛,再加上她那個動作,這個角度,這個“和男朋友打啵被老爸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