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這麼直接,而且毫不忸怩地說著這些話。
我訕訕地靠過去摸了摸他的手臂,看見薰衣草細碎的紫色黏在他的胸口,又幫他抹掉,一陣陣水波又來,新的香草花瓣又黏上去,像是纏著他不放一樣。我反反覆覆,摸著摸著就變了味道,成了徹頭徹尾的非禮,一隻手滑下,老天,美人的腰手感永遠這麼好……
他笑了笑,眉眼之間流光點點,湊過來輕輕地吻著我的嘴唇,唇瓣貼著唇瓣,不深入,不火燙,淡淡的、特屬於他的唇齒間的香氣,小心翼翼的純潔,就像兩個互相喜歡的小孩子拉拉手碰碰嘴一樣純潔。初戀的純潔。
這種純潔的,生命初始的悸動強烈而不可抗拒,像火像水又像風,讓我幾乎融化,又好像充滿了全世界的勇氣。無關慾望,又好像是滿身的慾望,這一刻天長地久。
刻骨銘心。
刻骨銘心。
過了很久之後我才發現自己起反應已經半天了,然後不甘心地挫了挫牙,伸手去摸他下面,結果被一把捉住了手,在水裡面虛虛浮浮,腿被一下子頂開,他的一條腿擠進來蹭了一下,我腦子裡一聲悶響,抱住他就要啃,他倒好,輕輕用了力氣就把我推了出去,笑吟吟道:“先洗澡。”
你……你個禍害……
我我我,我廢了你!
他將水面上漂著的埃及沐浴盤順水漂了過來,我看也不看就抓起盤子裡一堆水晶瓶子砸了過去。一個也沒砸準,阿德里安笑得眼兒細細像狐狸:“安迪,你的脾氣越來越差了。”
看他笑得那小樣兒……老子就是慾求不滿,治了你我就好了!
洗了一場火花四濺的澡,衝乾淨爬上岸我愣是把那個勾人的傢伙給按倒在了水池邊,兩個人溼淋淋地糾纏成了一團,浴室裡做了一回,回到房間裡又做了一回,然後我這一個晚上就廢了。
第二天醒過來腰以下都已經麻了,睜眼發現帷幔和窗簾都已經拉起來了,春日的光線充滿了整個房間,馥郁的香甜。
床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了一個波斯膽瓶,血紅血紅的,養滿了雪白的百合,開得濃烈,芳香四溢。
阿德里安踩著柔軟的地毯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坐下。迎著光他渾身籠罩著夢幻的光暈,身穿紫色的綢緞宮廷衫,袖口有精美的紋飾,容顏雋永,目光柔情。
“醒了?”
我懶洋洋地縮排被子,眯起了眼睛。
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頭髮:“起床吃點東西。”
有首義大利老情歌怎麼唱的?
不愛我,就不要對我這麼溫柔。
我悶在被子裡笑了,雖然我知道我很厚臉皮,可是我還是要說,小子,你愛上我了!
阿德里安把我從被子裡刨出來,嘆了口氣:“好吧你不願意起來也行,就在床上吃一點吧。已經快中午了,再這麼餓下去對胃不好。”
我的胃……
我看看他帶著雪白手套的雙手……這個潔癖狂,我要是在他床上吃東西他還不得起一身疹子?
一掀被子我跳下車去,赤著腳就奔向了餐車,揭開銀色的幾個大蓋子忍不住驚喜地叫了一聲,一盤堅果香奶酥皮酪、香草月桂櫻花蛋糕、茉莉千層糕和百味提拉米蘇。
阿德里安從後面用暖暖的毯子給我整個包了起來,“坐到椅子上吃,你都沒有穿鞋。”聲音柔的滴水。
還沒吃呢,先就把我給甜倒了。
他倒了一杯杏仁露,坐到我身邊,款款地看著我吃得津津有味,眼神專注,像是在看著世界上最珍愛的瑰寶,時不時地抿上一口乳白色的汁液,細緻得我心尖兒一顫一顫的。
我只是覺得甜到滿溢,猶如瓊飴。
那時候,幸福的日子就像醇酒,越藏在心底,日子久了就越香越濃,一旦打開了記憶的蓋子,微醺的感覺就像忽如其來的潮水一樣,瞬間讓人沒頂。
讓人忘記現在,忘記未來,即使此生的時間只有回憶。
讓時光停在彼時,該有多好。
那麼短,短到來不及珍重;
那麼長,長到一生也回憶不完。
我堵著滿嘴的酥皮酪含糊地問著他,“希……姆萊……那鍋……你和他……四不四……”
阿德里安笑彎了豔藍色的眼,“這事情和你無關,乖,你只要和安東尼克好好學著就好。”
我夾著舌含著奶油憤憤道:“俺……東尼……各……那鍋……假貨……就知道……整……偶……”
他伸手捏了塊雪白的帕子,擦去了我嘴邊的奶沫:“在那個地方,謹慎和勤奮都是必不可少的,要知道你哪怕出一點差錯,或者透露一點你所見的東西,都可以在帝國,乃至整個暗流洶湧的歐洲引起不能預料的後果。”
囉嗦,我當耳旁風地聽著,美滋滋地吃完了一頓甜到爛牙的早餐。
那是1937年的春天。
第二十八章
1939年4月,荷蘭報春在窗外燒出一片一片的金黃和晏紫,痴情的地中海豆鳥落在香樟和柏樹的枝頭,跳來跳去唱著一長一短的情歌。南歐月槐上結著奇怪的青色果子,經常有成群的紅嘴山雀圍著那裡打轉。
玫瑰苗圃裡開了第一波的粉色五月花,水渠裡飄蕩著嬌嫩的花瓣。
一片復甦的生機。
感情穩定期的我和阿德里安卻雙雙沒有時間在這個美麗的時節暢遊。
這一季參謀部格外的忙,無數的報告和通知,調令滿天飛。充斥著視線的都是雙S的符號,鮮紅的絕密戳印和所謂的“白色方案”,滿眼都是“但澤走廊”,“自由市”,“複線鐵路”,“‘罐頭食品’計劃”,“格雷威茨鎮”之類之類的字眼,簡直要把人整瘋。
白痴也看得出來,帝國的戰車已經把炮口對準了波蘭。
安娜還是往常一樣每天都甜美地笑著,小姑娘們圍著她問東問西,銀鈴一樣的嬉鬧聲在花園裡傳得很遠。
認識她的這幾年來,未曾見過她回過她的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