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將目光放他身上。
他不說話,江逐水也不開口,過了會兒,忽聽對方道:“我母親出身浮玉山,原是不能與外人通婚的。然而她在山外結識父親,二人為了在一塊兒,便一起逃了。
浮玉山嫡系的人數原本不少,少一人不甚要緊,誰想又兩年,煉藥時候出了事故,嫡系盡數沒了。族老沒法,只好找流落在外的,花了幾年,終於找見我母親。”
比起自己說話,江逐水很願意聽他說,尤其這些話裡更藏了許多他想知道的。
他道:“上回說過些。”
“對,是同你說過,”洛陽君笑道,“和我不同,綠華自小性子沉靜,不愛說話,總一人獨處——這點你像她。”
江逐水不覺得自己像,他與洛陽君不熟,對方多半是想念胞妹,才有這種想法,但也沒就此與他爭。
洛陽君又道:“我那時想,我得照顧她,這麼個嬌嬌弱弱的妹子,到了外頭叫人欺負了要怎麼辦,做她兄長的,自然不能幹看著。八歲時,浮玉山的族老找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要母親回山。只是與普天下的母親有些不同,她不捨得與丈夫分離,竟提出讓族老挑一個孩子代替她。”
江逐水低聲道:“所以……你便去了浮玉山。”
洛陽君笑了笑:“……之後我與小妹分開十多年,才又見上。當年的小姑娘,長得那麼快,可我一瞧見她,便認出這就是我的小妹,她與我生得多像。唉,可她不願同我走了。”
江逐水福至心靈,忽然想明白了一事。
果然洛陽君道:“不多久,我恰好與臥夢相識。姑射山主我沒見過,但我未見過比臥夢容貌出眾的,突發奇想,將他介紹給了小妹。”
“他們可真狠心吶,”洛陽君仍笑著,“路遙何止千里,可小妹還是同臥夢走了,還帶走了我的重要物件。實話說,她帶走什麼我不在意,可為何三十多年裡,音訊全無?”
他又道:“知道她過世的時候,我竟然鬆了口氣,想,她不是不願來看我,而是來不了了,這怪不得她。逐水,”他忽然認真道,“此前我雖沒多說,但一直記掛著小妹中的那毒,你可有線索?”
若說嫌疑,是何一笑最大,他愛慕江臥夢,對萼綠華自然不會有善意。可以江逐水對師父的瞭解,對方喜歡直來直去的手段,不會有耐性下個許久才發作的毒藥,將人慢慢磨死,況且他也找不到這麼少見的毒。
除此之外,江逐水也想不到誰了。
洛陽君看出他心思,道:“只要你我不忘了這事,終有一日會水落石出。”
江逐水自然表示贊同。
當晚,他睡在艙房內。
舵手經驗再老道,倞河浪大,難免顛簸,身下的床鋪亦是搖搖蕩蕩。自離了冰屋,江逐水雖有寒氣作祟,到底不是之前內外夾攻,無法忍受,便收攏起何一笑那縷內氣,以備不時之需。
他已在船上睡了幾天,早已習慣,不至於難以入眠,不過一時半刻,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床鋪算不得堅硬,卻也不柔軟,他身下忽換了張結實而柔韌的墊子,摸上去有種溫熱的細膩。
墊子開口說話,嘟嘟囔囔,聽不真切。江逐水知道這是個人,也知道他是誰,卻伏在這人身上,在對方開啟的腿間蠻橫衝撞。
他力道用得太大,身下人不知顧忌什麼,閉緊了嘴,只偶爾漏出幾聲喘息,令他愈發情動,俯身吻著這具精壯軀體,下身更往裡挺動。
不一時,他咬住那人脖頸,將濁精留在了對方身體裡。如此他也不罷手,仍不知疲憊地親吻對方,待得陽物勃起,又在這具身體裡抽送起來。內壁磨得燙熱,又注了陽精,進出間愈發順暢,許是時間久了,那人也有了感覺,再壓不住喘息,在他一個深入時,沒忍住叫了出來。
這聲音也熟悉,可他不管這些,只覺有滿腔愛意要交付,恨不得將自己整個揉送進對方身體裡。
那人似有些受不住,伸手推他,卻被壓了回去,又是一番肏弄。
終於,那人閉上眼,喘著罵道:“……孽……孽徒……”
江逐水醒時滿頭大汗,心中猶存悸動,襠裡溼冷黏膩。他從沒做過春夢,然而方才最讓他驚懼的,卻是夢中人身份。
那是他從不曾想過的,也是世上千千萬萬中,最不可能的一個人。
夢境有些割裂,剩餘片段卻真實清晰至可怖的地步,江逐水惶恐之後,不自覺猜測起真實性。
那樣的師父。那樣的師父。
無論是高大挺拔的身軀,還是溫暖帶了雪意的肌膚,都與他記憶中一模一樣。可那在他身下喘息呻吟的姿態,甚至那處緊緻溼熱所在,又是他從未想過、也未見過的。
50、
還有那一聲孽徒。
江逐水豁然坐了起來,再憶起這兩字,耳旁似落下一道炸雷。他越想,便越清晰,彷彿當真對師父做了那當誅的惡事,而師父也當真罵過這一句。
“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他坐在床沿,體內寒氣又侵蝕上來,冷得他瑟瑟發抖。除此之外,更有涼意自心上拔起,令他思維也遲緩下來,過去好半會兒,也沒真正想了什麼。
但他還是清醒過來,想——若是真的呢?若夢裡是真的呢?
太可怕。近來江逐水臉色蒼白,此時更成了一片薄冰,稍見了日光便要消融,又或者一碰就成散屑。
他視何一笑如師如父,怎會做出這種下流事?他只盼對方一生潔淨無瑕,自在瀟灑,縱是再最憎恨的時候,也未想過報復。
然而,他卻在夢中窺見了這種影像,若師父當真被他玷汙……江逐水渾身一顫,不敢再想。
想及師父對他莫名的恨意,他終於捉住了什麼。
那是報復,是師父對他犯上行為的報復。如此,一切便都可以解釋了。
江逐水不知自己為何會對師父做出這等事,然而師父對他從無防備,大有可能被他暗算得手強行姦汙。
何一笑何等驕傲之人,如何忍得下這種虧,才會那樣對他。
江逐水想,若此事當真如此,的確是他對不起師父。師父不過一時氣憤,之後……之後不也沒對他做什麼嗎?
可他又想,師父如此容忍他,是否有這張與江臥夢別無二致的面孔的功勞?
無論答案如何,都是他先錯了。既做錯了事,便要認下,江逐水從不推卸責任,也不怕要受怎樣的責難。
不知怎地,猜到可能的原因後,除了初始的自厭,他竟慶幸其中內有隱情,而非師父故意玩弄他。
這日已是上船後的第三天,將將要到抵目的地了。江逐水歸心似箭,想與師父問個明白,卻不好意思提前要求靠岸,幸好剩餘半日,不算太長。
躺回床上,他再睡不著,身體裡的冷意也去了,心臟卻越跳越快,像被捉在手心裡的小鳥,稍不小心,便要振翅飛去。
回想起何一笑最後那黯淡一眼,若真能插翅,他也願將心剖出來,儘快回到師父身邊。
這最後半日,真比前頭所有日子都難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