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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我同他走著,頭上忽掉下根枝椏,他沒防備,臉上被劃了道紅痕。我本以為事情便這麼完了,誰想他回頭將樹砍了。你說,這人是否有趣極了?”

江逐水腦中空空,什麼也想不見。

洛陽君見他沉思也不打攪,直至見他有些醒神,方道:“阿蘿心智不全,膽子小,卻叫我想起小妹。你開不了口喊我一聲舅舅,我也不會逼你,只是現下還是想問你一句——可要同我回浮玉山?”

25、

江逐水還未說話,他又補充道:“只是看看,便當散心了。”

洛陽君容貌堪稱昳麗,氣質卻有幾分輕浮,方才的一句話,聽來頗見懇切。

他與萼綠華為同胞兄妹,五官自然相似,江逐水視線觸及他眼睛時,忽想,母親也有這麼一雙眼吧。

萼綠華去世時,他年紀不大不小,對母親的印象半清不楚,這個念頭也來得不明不白。只是覺得應當是這樣,於是他跨過時間,當真又見著了母親一回。

此時此刻,他竟有些理解了何一笑的感覺。

對方提起萼綠華,江逐水想到捉來的兩隻兔子:“毒有線索了嗎?”

“還沒,”洛陽君肅色,“這毒極不尋常,縱是在浮玉山我也沒見過類似的,不知是何人煉製,還需段時日。”

浮玉山無論行醫或是用毒,都是天下首屈一指,洛陽君又是嫡系,醫毒之術應當得了真傳。若連他也看不出什麼,怕就沒人能看出來了。

但江逐水生出一個念頭——若此事是洛陽君一手操控呢?若這毒本是他施的呢?賊喊捉賊,自然是捉不住人的。

他又否決了這個想法。果真如此,洛陽君便不應當選擇這般少見的毒物,而是直接推在別人身上了。

“不過我要回浮玉山了,等有了訊息,便給你送來,”洛陽君說,還加了句,“當真不隨我走?”

江逐水道:“你明知我不可能去的。”

洛陽君卻不同意:“如今獄法山有何一笑在,你離山一段時日並無大礙,將來可就說不準了。”

江逐水不為所動:“若是左近自然無礙,可若要往浮玉山,不走十萬大山,便要走無盡海。前者行途風險極大,時日也不可預計,後者往返花費時間太久,變數太大。”

這話合情合理,但他說完之後便是一驚,想著自己說出這種話來,是否說明心內已有動搖,當真起了往浮玉山看看的心思?

不說路途之遙,便是洛陽君來意猶有可疑之處,這種想法便是萬萬不該動的。

洛陽君何等人物,論起察言觀色,勝過他許多,看出他有所意動,手擦過腰間玉環綬,收了檀扇:“若是為此煩擾,倒是不必。”

江逐水聽出他言外之意:“你……”

洛陽君笑道:“逐水如果答應,我自然是有兩全法子的。”

所謂兩全法子,就江逐水所知,唯有從十萬大山那條打通的道路走,才有可能。

而這條路,從來把持在飛英會手裡。

江逐水忽想起對方上回提過的話,道:“你說我娘拿走你一件珍寶?”

洛陽君笑意未收,並無異色:“其實不止一件,但那些我未放在眼中,便不提了。我浮玉山傳有秘錄,分為天地人三冊,山外不清楚底細的多喚之為天人三冊。小妹同臥夢走時,從我手裡拿走了人冊。”

天人三冊之名,江逐水是知道的,此時得聞,道:“時隔三十多年,浮玉山沒有反應?”

洛陽君道:“我做人兄長的,總得護著自家小妹,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還是能瞞過去的。”

“你將這事告訴我,不怕為人所知?”

洛陽君道:“我所作所為皆是為綠華好,你我乃是一條船上的,怎會擔心你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呢。”

江逐水卻道:“但這事瞞不了一輩子。”

“是啊,這世上哪有事能瞞上那麼久,”洛陽君看向別處,“天人三冊並非我的所有物,只是交予我來看管。至多三年,便要有新的洛陽君了,到那時若被人發現少了一冊,恐怕……”

這的確是件令人煩惱的事,然而他說起的時候算得輕鬆,好似不過是件小事。

江逐水道:“你說這些,是想從我這探聽人冊的下落。”

洛陽君被他說破心思,也不慌張:“我沒想過瞞你。只是我想,綠華臨終前,總是向你交待過什麼的吧。”

江逐水轉過臉去,情緒低落:“……我倒希望能與母親親密些,多說些話。”

洛陽君忽道:“今日因我要走了,你師父才許我來的,不能多留。你若想好了,便來找我,不要叫我等久了。”

“還——”

江逐水甫開口,聽見腳步聲,話即停了一停,再看去時,洛陽君已沒了影。

他以為是何一笑來了,後知後覺想到師父落腳輕,而道旁閃出張小臉,正是阿蘿。

少女仍戴了那對暖耳,眉眼彎彎,衝他露出個燦爛笑容。

這笑實在好看,沒有半點滯澀,活色生香,縱然相隔一段距離,也錯覺能聞見芬芳。

江逐水起先為這個笑容歎賞,回神後卻意識到這笑與阿蘿不符。實則這個笑容存在的時間極短,他方想到這點,笑容已從對方臉上隱沒,腦袋也縮了回去,倒像之前只是他神智昏迷,而見到的幻象。

他想到阿蘿曾問他,獄法山上可有白色帶香氣的花,又想起洛陽君與飛英會曖昧不明,懷疑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

飛英會之英,非是英傑,而是落英,酴醾之英。而酴醾,亦有白色且帶香氣的。

當日洛陽君為見他,假作軟紅綃在他手中。但軟紅綃在周樂聖手中一事,知道的人應當不多。

他摘下手套,想,周師弟與飛英會卻是有往來的。若洛陽君果真是飛英會的人,這事是從何時開始謀劃的呢?

也不知是不是湊巧,洛陽君方離去,周樂聖便回了山,因為沒見到大師兄,直接上了礪劍崖。

“師兄?”二人當面時,他驚得險些話也說不清。

江逐水眉宇之間並無怨懟,神容也平和,只是不知該如何形容,第一眼看見時,周樂聖險些沒認出對方,再一細看,與先前容貌分明沒差別,只周身氣質沉鬱許多。

而沉鬱這詞,與他溫煦的師兄,差得很遠。

如此一來,他知道在自己離山這段時日裡,必定發生了什麼事。

江逐水道:“嚇著你了?”

“是被師父嚇到了,”周樂聖臉色發青,“連師兄都沒逃過,我豈不是有朝一日也要來礪劍崖了?”

江逐水輕笑一聲,倒有了幾分先前的影子:“是我自己的事,與你扯不上的。”

他這麼一說,周樂聖更好奇:“聽師兄口氣,似乎不是犯了錯才被罰的?”

這事放在以前,江逐水根本不會想到自己也有思過的一日。現在回想,他竟想不起自己當時是被什麼迷了心竅,才一定要去問個清楚。明明是理當避忌的事,他卻莫名放不下。

他苦笑道:“犯錯如何,不犯錯又如何。做人徒弟的,總得聽師父的。”

周樂聖道:“也得挑著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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