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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永強知道是王子仁用腦袋替自己擋了胖子砸來的一磚頭。
倒在地上的王子仁幾次想爬起來,都沒能如願,他捂住頭,血從指縫裡溢位。他憤怒地看著胖子,眼前漸漸模糊了。
胖子看到沒有砸中錢永強,手中的磚頭卻斷為兩截,便棄了磚頭,合身撲向錢永強。
錢永強看到王子仁為了自己受傷倒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便用了“龍虎十式”中的神龍擺尾,整個上半身向後劃出一個半圓,一條左腿用力向胖子的腦袋甩出。
胖子個高,錢永強這一腳沒有砸中胖子的腦袋,卻擊中了胖子的胸部,就聽胖子“嗷”的一聲,向後摔去,碩大的身軀硬生生地砸到地上,疼得“哎吆哎吆”直叫喚。
錢永強顧不上繼續追擊胖子,連忙蹲到王子仁的身邊,輕輕把他扶起。看到他的腦袋上一直在流血,便一把扯下自己的上衣,小心翼翼地給王子仁包紮了起來。
朱老闆和朱悅還有黃有才李啟明都圍在旁邊,看著滿臉血跡的王子仁,束手無策,急得團團轉。
那邊老者和瘦子扶住胖子,檢視他的傷勢。胖子皮厚,捱了錢永強重重的一腳後,居然無大礙,慢慢地掙扎著站了起來。
“叔叔,我們走吧。”瘦子說道,“那個人傷得不輕!”
“你個混賬東西!”老者用手指點著胖子的腦袋罵道,“你的腦子裡裝的都是漿糊,我多次跟你們說,不能傷人,不能傷人,就是不聽。看看今天惹出事了吧!”
胖子看不到被他砸中的王子仁現在什麼情況,但看到那麼多人圍著他,到現在他還沒有站起來,也心中暗暗後怕。
“他不會死吧?”
“他如果死了,你得償命!連累我們也得跟著坐牢!”
“我們趕緊跑吧!”
“等一下,我過去看看。大孬,看好你弟弟,不要讓他亂動!”
大孬看著二孬問:“那小子在屋裡沒難為你吧?”
此時大孬已經領教了錢永強的本事,知道僅憑二孬難以制服他。
“其實,當時我已經制住他了。。。。。。也是不巧,我摔了一跤,讓他撿個便宜。”
“怎麼回事?”大孬問,“你能制住他?我不信!”
“一開始,我和他纏鬥,叔叔在那小子肋下點了一下。然後我就把他放倒在地,準備把他弄昏了後去找你們。。。。。。”
“我說呢,叔叔點了那小子一下,那小子應該無力反抗了吧?”瘦子問,“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怎麼還被他給打暈了?”
“就是我不小心摔倒後,他勒住我的脖子,我喘不過氣來,慢慢就睡著了,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床上,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我便悄悄地拿了塊磚頭找了出來。。。。。。”
二孬隱去了拿磚頭砸錢永強,被滑倒的細節。
“你不該拿磚頭砸人!”大孬說,“叔叔平時千叮嚀萬囑咐的話,你都忘了?”
“我一氣憤都給忘了!”二孬說,“這小子當時勒得我好難受!可惜這一磚頭沒砸中那個小子!”
“你以後不能這麼莽撞了,如果不改正,早晚會出大事的!”
“我知道!”二孬把脖子露出來,指著一道紅紅的勒痕說:“你看這兒,他是不是想勒死我!”
“叔叔去幹什麼?”大孬問。
“還不是去看看哪個人死了沒有。如果死了,我們趕緊跑路;如果沒事,我們該幹啥幹啥!”
老者皺著眉頭走到了王子仁面前。錢永強等幾人看到老者過來,禁不住都想把怒火發到他的身上。
“他怎麼樣?”老者看著王子仁眼露關切之情。
王子仁頭上的血已經不怎麼流了,只是臉上血赤麻糊的挺嚇人。
“裝什麼裝?”黃有才說道,“貓哭耗子,假慈悲!”
朱老闆看著黃有才皺著眉頭說:“你這孩子就是不會說話。誰是耗子,誰是貓?”
老者把兩千塊錢遞給錢永強,說:“剛才說好的,你贏了,這兩千塊錢歸你。”
錢永強把錢轉給了朱老闆,一把抓住老者的手,問:“把人打成這樣,你們想怎麼辦?”
老者歉疚地說:“那傻小子不聽我的話,下此狠手,對此,我深表歉意!這裡有五百塊錢,算是給他的補償!”
老者又掏出五百塊錢,遞給王子仁。
王子仁擦擦臉上的血汙,看著老者慘然一笑,並沒有伸手接錢。
黃有才一把把錢拿下,然後塞到王子仁的口袋裡。
王子仁掙扎著把錢拿了出來,伸手遞到老者面前,然後定定地看著他。
老者避開他的眼神,並沒有接錢,他說:“走了!你——多保重!”
“等等!”朱悅站在老者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說,“你們把人打傷了,就想離開,沒有這麼容易。走,我們到派出所裡說說去!”
“丫頭,到派出所也是我們賠錢給他治療。我剛才已經給他錢了!”
“你以為這事光用錢就能解決嗎?”朱悅說,“如果王大哥傷重,估計那個打人的胖子得判刑!”
“丫頭,你懂得不少!”老者說,“我剛才看了一下,他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養兩天就沒事了!”
“那我們也得到派出所登記一下,以防萬一!”
“這。。。。。。”
王子仁感覺到頭不怎麼暈了,只是身上沒有什麼力氣,他看到朱悅攔住老者,便對錢永強說:“讓他走!”
“不,王大哥,你傷成這樣,不能就這樣放了他們!”
王子仁眼裡露出一抹焦急的表情,說:“讓他們走!”
“為什麼?”錢永強不解地問。
王子仁搖搖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錢永強讓黃有才扶住王子仁,自己走到了朱悅身邊,低聲說:“王大哥說了,讓他們走!”
“這怎麼可能?”朱悅不信,“他都傷成這樣了!”
“你們走吧!”錢永強冷冷說道,“是他讓你們走的!”
“小夥子,你的功夫不錯,是家傳的吧?”
“哼,這跟閣下沒有關係!”錢永強說,“你們以後別再幹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你瞧不起我們,這也正常!”老者看著遠處的天際說,“你沒經歷過我們的苦難,就沒有資格教訓我們!”
錢永強說:
“我一個少年,怎敢教訓一個長者?我只是把心中所想說出來罷了。我只知道,做人要善良,走正道;為非作歹,喪盡天良的事做多了,終有一天會惡貫滿盈的。
“惡貫滿盈?哈哈!”老者大笑一聲,“我都六十多歲的人了,活一天賺一天,哪天滿了,哪天盈了,都隨他去吧!”
錢永強看著老者,滿臉鄙夷地說:“你可真夠可以的,做壞人都做的如此理直氣壯!”
“壞人?”老者問,“你是說我嗎?”
“這兒還能有誰能擔此殊榮?”錢永強冷笑一聲,“也只有閣下了。自己壞也就罷了,還帶壞後輩,如此作為,真是世所罕見!我今天算是開眼了!”
老者拍著自己的胸脯,惡狠狠地說,“誰他媽的剛生下來就是壞人?”
錢永強讓老者嚇了一跳。
老者又指著前面的瘦子和禿頭說:“是他們嗎?我為什麼要把他們帶壞?難道我不想自己事業有成,風風光光?不想我的後輩平平安安,光明正大?”
老者激動不已,一番話如急風驟雨向錢永強鋪天蓋地襲來。
“我不知道你們經歷了什麼,但是你們不能把自己的苦難強加到無辜的人的身上!”
“好了,小朋友,你還小,沒經歷過這世界的險惡齷齪。最起碼現在,你還不配跟我討論這些大道理。等哪天你摔得頭破血流,傷痕累累的時候,再跟我說什麼好人與壞人吧!”
“我今天感受到了這個社會的險惡與齷齪,這完全拜你們所賜!”
“你也是我們的剋星,這次就因為你我們損失了好幾千塊錢!唉,孽緣也是緣,只是希望我們以後不再相見!”
“就跟誰稀罕見你們似的!”此時,朱悅走了過來,她拉著錢永強的胳膊說,“不要再跟他廢話了!我們去看看王師傅吧。”
“你我走的不是一條路,就此別過!”老者說道,“你有陽關道可走,我們面前只有獨木橋,奈何?”
望著老者三人遠去的背影,錢永強心中一陣茫然:他們三人到底經歷了什麼,走到如今這步田地,還不能回頭?
“錢永強,王大哥叫你呢。”就在錢永強陷入沉思的時候,一旁的朱悅輕聲喊道。
“噢,王大哥為了我受傷了,我還在這兒發癔症!”錢永強三步並作兩步,一路小跑來到了王子仁的身旁,關切地問,“王大哥,你感覺怎麼樣了?”
“沒什麼事,就點皮外傷,三兩天結疤後就好了。”王子仁望著遠方一輛紅色的麵包車絕塵而去,心中惘然,他問錢永強,“他們都走了?”
“都走了!”錢永強點點頭。
一旁的朱悅說:“王大哥,不能就這樣饒了他們!我們現在就去追他們!然後把他們都送到警察局裡去!”
王子仁搖頭苦笑:“別,別!”
“就這樣算了?”朱悅大聲質問道,“就讓這幫壞人就此逍遙法外,再去霍霍別人?””
“為什麼,王大哥?你為什麼要放他們走?”錢永強不解地問。
王子仁說:“我感覺那個老者像我的一箇舊識。”
“你認識那個大壞蛋?”朱悅吃驚地問,“那他們怎麼還對你下死手?”
“只是感覺像,又不能確認!”王子仁說,“再說我說的是那個老者,又不是背後偷襲的胖子!”
“你說那個老者是你尋訪多年未果的師父?”錢永強吃驚地問。
“嗯,第一眼我就感覺有些面熟,然後我就一直盯著他看,再仔細看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王子仁說,“我真後悔當時沒有直接問問。但是我又害怕去問,怕他就是。。。。。。”
“你是不是怕問出了他就是你當年的恩師,你將無法面對他?”錢永強問。
“是的!”王子仁說,“所以我也很為難!”
“二十年足以改變一個人,二十年也足以重塑一個人!”錢永強說。
“不用二十年,有些時候,兩天兩小時就夠了!”朱老闆說。
“二十年前,你的師父應該是個中年人吧,朱老闆那次看到的就是一個老者。”李啟明說,“不會是他的。”
“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技術,叫做‘化妝術’!”黃有才說,
“不可能是你師父的!”錢永強說,“他們這夥人二十年前就為非作歹了,那個時候,你的師父還在王家坳呢。”
“想不通,想得頭疼,不去想了!”王子仁一臉難過地說。
“對了,我們該把王大哥送到醫院去!”朱悅說。
王子仁搖搖頭說:“醫院就不用去了,找個小診所包紮包紮就好了!”
朱悅說:“那不行,你看那塊磚頭都砸兩半了,到醫院你得讓醫生好好檢查檢查!”
“那我們快點走吧,我也餓了!”黃有才捂著肚子說。
“餓死鬼託生的!”李啟明說。
“小子,要不是看你剛才表現不錯,我非得捶你一頓不可!”黃有才翻了李啟明一眼說,“你沒聽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
“好了,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開車。”
“那不行,如果那幾個人再回來怎麼辦?”朱悅說,“我們大家一起走,你把我們留在這個地方,我挺害怕的!”
“害怕什麼,我們這麼多人呢?”黃有才說。
“這麼多人有什麼用,還不是讓人家都打趴下了?”
聽到朱悅這樣說,王子仁的臉瞬間不自在起來。
朱老闆瞪了女兒一眼:“瞎說什麼?”
“我說的是實話麼!”朱悅看著爸爸嚴厲的嘴臉,心中感覺有些害怕,但還是小聲嘟囔著,“如果不是錢永強,這次我們就得聽人家擺佈了不是?”
“朱悅,你在這兒等一小會,我就過來。”錢永強說,“大家一起走,王大哥剛才流了不少血,這會恐怕不方便走路。”
“那好吧,讓他們在這兒等,我跟你過去取車。”說著話,朱悅自顧自的先走了。
錢永強看看大家,笑了笑,也緊跟著去了。
朱老闆看著女兒,臉上表情十分複雜。
“媽呀,這是什麼?”朱悅沒走出兩步,便飛一般地跑了回來,指著前面的草叢大叫一聲,渾身顫抖,滿臉驚恐之色。<!--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