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南叫阿東去幫他拿賭贏了的錢,自己快速走出拳館,跟在江偉的後面。
不一會兒,江偉換了衣服走出那件小屋,徑直往外面走去。
楊南一直跟在江偉的身後。
走出地面後,江偉突然回頭問道:“你跟著我幹嘛?”
不愧是習武之人,感覺這麼靈敏。
“我想和你聊聊!”楊南說道。
“我不認識你。”江偉說完轉身就走。
“那你認識冉月吧?”楊南在他身後高喊。
江偉停住了,像被點了穴道,一動不動。隨後,他轉過身來,盯著楊南,說道:“你到底是誰?”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好嗎?”楊南說道。
江偉點點頭。
兩人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坐下,各要了一杯咖啡。
“你是月月的什麼人?她現在怎麼樣?”江偉問道,語氣有些急促。
“我是她的男朋友。她現在很好。”
江偉仔細打量了一下楊南,抿了一下嘴,問道:“月月來深圳了?”
“是的,來了一年多了。她一直在找你!”
江偉的眼神落寞下來,沒有說話。
“她知道你在打黑拳,很擔心你。”
江偉盯住楊南,說道:“為什麼不是她來找我,而是你來?”
“她不知道你在這兒。”楊南抿了一口咖啡,“她聽說你已經死了,所以就停止找你了。
江偉茫然地看著楊南,說道:“是你暗地裡找到我的,月月不知道,對吧?”
“對!”
“那我就不明白了,月月都認為我死了,你還找我幹嘛?”
楊南沉吟了一下,說道:“我不想你在這個圈子裡越陷越深,想勸你出來。”
“出來?”江偉冷笑了一下,“出來幹什麼?我能做什麼?”
“做什麼都比做這個好!”
“做什麼都比做這個好?你錯了。像我這樣的人,沒有文憑沒有技術,能做什麼?當保安?我當過,拿錢少不說,活得像條狗,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欺負你,你要是犯點小錯,分分鐘炒你魷魚!”
“打拳錢來得多,一般人也不敢欺負你,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所承擔的風險有多大?”
“本事不行當然風險就大嘍,拿不到錢,還要捱打,不小心還會被打死。”
楊南看了一眼江偉,“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你今天贏了,明天贏了,後天可能你就輸了,就可能被人打殘或者打死了。”
江偉把頭偏向一邊,說道:“我不想跟你爭論這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請你不要干預我的生活方式。”
“江偉,說句實話,我很欣賞你的正直和勇敢。你當初保護月月,我打心底感激你,雖然那段日子與我無關,但是你對月月的保護是月月和我都應該永遠銘記在心的,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你不要說了,我跟你不是一路人,要不然今天陪在月月身邊的人就是我。有些東西就是命,命中註定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永遠走不進月月的世界。”
楊南嘆了口氣,他這時候才感覺到,原來外表堅毅、鐵骨錚錚的江偉,內心其實是軟弱無能的。這種軟弱和固執,會讓他在自卑的世界裡難以自拔。
“月月怎麼樣?過得好嗎?”江偉問道。
“她過得很好,已經是個作家了,最近還出書了呢。”楊南說道,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江偉也笑了,聽到冉月過得好,對他來說,是無比的欣慰。他雖然給不了冉月幸福的生活,但是心裡卻由衷地希望她幸福快樂,這是他離開瀋陽以後,每天都在希冀的事情。
“你是做什麼的?”江偉問道。
“我是做電子產品的,有一個小公司。”
“不錯,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月月跟著你,我也放心了。”
“你也不要瞧不起自己,只要你願意走出來,不再去打黑拳,你也會有很美好的人生。”
江偉笑了,“你看看,你又來了。都說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你就不要再勸我了!”
“打拳能打到哪一天?你現在還年輕,還能打,再過五年,或者十年,你以為你還能打得過那些年輕人嗎?”
“到時候再說吧,能打一天是一天,打不動了或者被打死了,就算了。”
楊南看著江偉無奈的樣子,搖搖頭。
“你不要告訴月月我在這邊,他以為我死了,這樣更好。你明白吧?”江偉說道。
楊南沉默了一下,抬頭對江偉說道:“但是......我會有內疚感!”
“內疚什麼呀?好好對月月,要是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好,小心我揍你!”
江偉正說著,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是孫夢打來的。
接完孫夢的電話,江偉對楊南說:“剛才打電話給我的是我女朋友。如今我們都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只是生活的方式不同而已。所以,以後大家還是互不打擾為好!”
“留個電話好嗎?萬一有什麼事還可以聯絡。”楊南說道。
“不必了,各自安好吧。你記得好好照顧月月就行了。”
楊南開著車,行駛在回寶安的路上。
他想著江偉說的每一句話,難道有些東西真的是他自己想得太多了?江偉的生活或許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糟糕、那麼危險。
這一次的比賽讓楊南看到了江偉的實力,他在拳臺上肯定是常勝將軍,但是強中自有強中手的道理是永遠都無法否認的,像江偉這樣的拳手,一旦遇到比他厲害又手段殘忍的,有可能就是他的滅頂之災。
但是,江偉的固執也讓楊南無能為力,他說服不了他,也沒法為他提供任何幫助,這所謂的救人於水火之中就有些可笑了。
至於冉月,讓她活成現在的狀態其實也挺好的,忘掉過去的情感和煩惱,在這種不知真相當中活著,也許才是最徹底的解脫。
然而她真的能解脫嗎?從冉月寫的書上,楊南看到了她對於過往的執迷,她真能釋懷過去嗎?
江偉離開楊南以後,也是思緒萬千。他一直深愛著的冉月,原來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而且他們如今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彼此之間的思念原來竟是觸手可及。
然而他不能去打擾她,他給不了她應該擁有的生活,自從他被定格為孤兒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人生有殘缺,這種殘缺影響他的性格,影響他的人生軌跡。他的這種生活軌跡,給冉月帶來的,肯定是不幸和折磨。
他不怪冉月的媽媽阻止他們的來往,或許,這本身就是一種孽緣,他只能給她短暫的身體保護,不能帶給她心靈的安全感和幸福。
江偉來到他和孫夢的出租屋,孫夢已經做好了飯菜,熱氣騰騰地擺放在餐做上。
這是他們自認識以後的第一次同丨居丨。以前在廣州的時候,他們並沒有住在一起,主要是江偉覺得不能辜負了孫夢,所以一直同她保持著距離。
而這一次租的房子,是兩室一廳,兩人也是分開住。江偉給孫夢的建議是儘快找一份工作,最好搬離這套房子,他沒法給她任何承諾,因為對於明天,他的腦子裡是一片迷茫。
“你又去打拳了是不是?”孫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