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意思？

侍應將咖啡置於桌上，便離開。

她的書還在他旁邊的座位，秦顏幾次想拿回，卻夠不著，乖乖坐下來，卻沒有好臉色，她問，“李公子，你想怎樣？”

他挑眉，“小氣，還記恨上一次啊，我以為你對我一點都不好奇。”

“不好奇。”秦顏板著臉。

“你對我有印象嗎？”

“沒。”

他笑，不知道是失望還是失落，“秦顏啊秦顏，你怎麼這麼沒心肝，本公子可是念念不忘記掛著你好幾年，你竟然連我都不記得了。”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轉念一想。

不對！

上次在酒店的時候，他就喊過自己的名字了。

秦顏不可思議地瞪住他。

““晴天小學，六年級，睡美人。”他笑眯眯地給出提示。

說到睡美人三個字的時候突兀頓了頓，看著她的臉從原先懷疑變成驚訝再到恍然大悟最後困窘不已，心情大好。

手臂隨意攤開，擱在椅背上，彎起來的眼眸一瞬不瞬盯著臉快燒熟的她看。

“原來是你！”

她這輩子最不想再見的兩個人！

居然！！

其實只是一個人！！！

他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解釋，“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解釋，我那天吃的不是大蒜，而是榴蓮糖。”

他提醒了自己小時候的糗事。

就因為那場鬧劇，原本在學校規規矩矩低調做人的她，一下子成為同學眼光追逐點，走到哪都能掀起一陣騷動。

而睡美人是被王子的口氣臭醒的傳言，更是伴隨她度過小學最後時日。

以前的事情，她畢生難忘。

雖然已經是過去了，但此刻她睬都不想睬他，情緒翻湧，她索性撇過頭，眼不見為淨看窗外。

他頓了下，突然問，“你爸媽還好嗎？”

秦顏扭轉頭過來。

“我爸車禍，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

“我爸車禍，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

其實她家當初搬家這麼急，他隱約也猜到些。

但猜想最多的是，她爸爸工作出現什麼問題，環境及不上以前，所以一家人被逼著換個環境，沒想到居然是生離死別。

舊事重提，她的語氣變得很淡很淡。

“在我畢業那天，他特意請假來接我，去學校途中發生了意外。三年後，我媽再婚，我繼父……你見過的。”

說到最後，她苦笑下。

“嗯？”他見過？

“上次在酒店的那個男人。”

李頤勾起回憶，皺著眉，“他居然賣你？”

賣這個字，太過侮辱，而且鮮明，想起酒店那一晚的情況，秦顏很尷尬。

何止賣，還是賣到他這個小學同學手上，夠……捉弄人的。

寥寥幾語，便將自己這些年的經歷都說完，兩人陷入沉默中。

她坐在位置上，看著窗外行人來來往往，時不時啜口咖啡。

什麼都沒去想，也不想探究對面的人在想什麼。

聽她說完家裡的變化之後，他的臉色維持著嚇人的陰沉。

其實，她與他真的不熟。

撇去兩人中間橫生的那場鬧劇說，她對他的印象，僅僅是家裡有點錢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的小流氓。

因為，即使再見他，也想不出來是誰。

可是，此刻見他因為自己的事情緊皺著眉頭，像是吃了人拳頭，卻只能悶在心裡不說的表情，心底流過一道暖流。

他這人還會憐憫人，似乎沒自己想象中的壞。

當初爸爸出事，躺在醫院，剛開始親戚們會走訪一下，但是日子久了，大家得知爸爸在醫院不過是耗時間與浪費金錢，紛紛勸她與母親放棄救治。

不單止親戚勸，連醫生也勸。

醫生說病人屬於腦死亡，靠著藥物和打氧氣維持呼吸，離去是遲早的事，又舉了很多例子，證明腦死亡病人不可救治。

小小年紀的秦顏根本不懂什麼叫腦死亡，但是透過錄像看爸爸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她就哭，放聲哭，哭的一塌糊塗，嗓子都啞了。

母親比她更難受。

她是家裡唯一的大人，除了醫院躺著的那個，還得照顧小的。

親戚們漸漸遺忘她們。

母親走投無路了，家裡值錢的東西，能賣的都賣了。再這樣下去，就是一家三口的命，她最終選擇放棄。

爸爸的喪事，親戚們沒有參與過。

母親心如死灰，兩天之內賣了房子，還清債務，帶著秦顏去了另一個區，用剩下的錢買下一間小房子，兩人重新開始生活。

這樣近距離打量之下，秦顏才發現，他的變化。

十三歲的他就是個不折不扣沒心沒肺的流氓。

不過得天獨厚，從小生著一付好皮囊，身子骨也高，不管後面的行為舉止多噁心人，他看起來就是讓人順眼。

尤其穿上王子服之後，在後臺賺到不少女同學與女老師的眼球追求。

此刻眼前的他，英俊的臉孔，迷人的神態，修長的雙腳，穿著休閒裝，渾身上下散發著女人抵擋不了的魅力。

將小時候的痞子氣息發揚光大，僅僅唇邊嚼著的那抹笑容，看起來就邪惡無比。

這樣一個危險的人……居然在睡美人尾聲，附在她耳朵說了一句，足以叫她畢生難忘的說話，“我承認，我喜歡你。”

那是第一次有男生對她表白。

沒料到物件居然是他。

可惜當時她只有驚嚇，沒有驚喜。

饒是她想得太入迷，冷不防他抬頭。

兩人四目相對。

她像現場行兇被人抓住了，心虛又尷尬得恨不得將臉埋進咖啡杯裡，聽聞耳邊淺淺一聲笑，眼眸一轉，趕緊帶出話題，“你那天就認出我了？”

“是啊。”他大方承認。

“那你還——！”秦顏七竅冒煙。

接下來的話她不知道怎樣說明。

但他明白，撇撇嘴，明擺著不屑與鄙視，“我可是一直記掛著你，你不記得其他人就算了，居然連我都記不起來，不捉弄一下你，我會覺得對不起自己。”

“李書廣！！”

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內幕！

秦顏氣得直呼他的名字。

李頤晃了晃神。

好久沒聽見人這樣喊他了。

李書廣是他原來的名字，得知秦顏搬家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鬱結難展開。

老爸給買的遊戲機已經不能讓他發洩。

於是小小年紀就學會結群拉黨，甚至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為。

曾經有一度更是沉迷賭博，剛開始運氣很背，逢賭必輸，他怨天怨地，怨身邊的豬朋狗友不旺他。

直到沒有可冤枉的地方，就琢磨著是自己的名字影響所致。

書廣書廣，輸光輸光！

難聽死了！

於是瞞著老爸帶上戶口本去申請改名，去的時候並沒有想好改什麼名字，也不知道小孩子能不能去改名。

恰好招待他的那位是他老爸情婦養在外面的小白臉。

有一回就那麼不小心地被他撞破了。

兩人嚇個半死，情婦得知他要改名字，立即命令小白臉好生招待，小白臉為了收買他，一口氣給他取了幾十個名字。

什麼發財，紅中，大發……小白臉就是小白臉，沒念過書，不識字，（囧，人家可是知名大學高材生啊啊啊）俗氣的氣息無法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