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便暗道不妙,她還沒來得及有動作,身體突然變得麻木,與此同時在場的很多人都出現了渾身乏力,四肢痠軟的症狀。孟婆娑自幔子後面緩緩走出,輕輕地掃了一眼崔珏,話卻是說給馮晟聽的,“他們看得入神,分毫不知已中了我的荼靡散。現在,他們毫無反抗能力,全憑帝君處置。”
孟婆娑說著又看向神色平靜的許花朝,笑盈盈地對崔珏說:“崔大人果然還是顧念同仁,來的這樣快,只是這一切這麼順利,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看來還是許姑娘說得對,你崔珏哪怕覺察到了這一切可能是個陷阱,也會義不容辭的來,因為你太容易感情用事。”
崔珏因藥效癱軟在地,勉力支撐著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孟婆娑目光一冷,想到當年崔珏親手封了自己的記憶,毀了自己的一生就顯得格外幽怨,“當年我夫妻二人同心共契,你明知道他和我的姻緣未斷,卻眼睜睜看著我將他的陰魂送上奈何橋,看著他一世又一世的鰥寡悽楚,永無止境。崔大人,你好殘忍啊!”
馮晟與孟婆娑生時被蠡帝所害,臨死前雲遊浪蕩的舒隴道長見他們可憐,便舍了一道保命符給孟婆娑,孟婆娑不忍與丈夫一同赴死,便悄悄將那符咒化作水騙丈夫喝下。黃泉路上,她雖孤苦一人卻從未後悔。
後來馮晟獲救,卻因有愧於孟婆娑自裁於舒隴觀。
因馮晟吃下了保命符早已是不死魂,故而馮晟雖會轉世,卻能在投胎後記得他們前世的記憶。舒隴道長一世相隨,見他執著,便破例教授他如何排兵布法,占卜尋人,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是被留在了陰曹地府,因而更加勤練法術。舒隴道長助他棄身修行,這百年來唯一支撐他變強、活著的目標是依靠那一縷殘魄畫像,找回孟婆娑。
闡壘逃出酆都之時,因知道孟婆娑這一舊事,便設法恢復了她的記憶,利用孟婆娑思夫心切讓她設法支開了酆都的眼線,她對崔珏的恨意,也由此而來。崔珏因嘆道:“你恨我怨我,我都認。可你背叛酆都,與闡壘勾結,這難道是你為神數百年堅守的公道?”
孟婆娑何嘗不知道當年的罪魁禍首是闡壘,可闡壘佔據著馮晟的軀體,要挾她,控制她,她沒辦法不妥協,不放棄抵抗。
“我只想保護自己愛的人。”孟婆娑淡淡地說,她的目光瞥到許花朝,又銳利了幾分,“酆都那麼多神仙,有幾個懂得什麼是情呢?閻君縱然英明決斷,卻也不過將別人的愛棄之如敝履,與那些薄情寡義的惡人有何區別?”
崔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心!”
許花朝青光向地,如兩道青蛇攀援而起,將將要結果崔珏的性命,卻從天而降一個人,生生用自己的血肉擋住了這兩道劍刃,白檀檀筋疲力竭地滾落在崔珏的身邊,深深舒出一口氣,倒在崔珏綿軟的身側,低聲嘆道:“好在,趕上了。”
她在屋頂觀摩良久,本還想想個兩全之策救了眾人,沒想到許花朝突然發狠招,要不是她反應快,那崔珏肯定就要性命堪憂了。崔珏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墜落的白檀檀,愣了一秒,忙催問道:“你好不好?哪裡受傷了?你快走!別管我們!”
白檀檀急促地喘著氣,她溫柔地握住崔珏的胳膊,慢慢地說:“你又讓我走,你還讓我走,我好不容易追上你……我……一點也不想走……”她的語氣越來越弱,身體漸漸癱在地上,崔珏分明看到地上蔓延出一大灘的血跡,她的眼睛也慢慢閉上。
長辭望著許花朝,不可思議地大吼:“小棠?你在做什麼?”
崔珏苦笑道:“馮晟就是闡壘,你還不明白嗎?她已經是闡壘的走狗了。”
許花朝又一道劍光,生生甩在崔珏的一條胳膊上,孟婆娑見狀,輕聲請命道:“帝君,崔珏留著還有用。”
“閻君為你做了那麼多事情,你怎麼能背叛她?”崔珏捂著自己的手臂,仰起臉,臉上的悲傷比身上的痛苦還要更甚。
許花朝收回利劍,神色淡淡地俯下身道:“她心裡裝滿了蒼生,我實在好奇,除此之外,她心裡還裝了什麼?”她頓了頓,忽然沁出一絲笑意,有些嘲笑似的喃喃道:“哦,不對,她沒有心,她連心都沒了,自然也不會留給我方寸之地,是我多慮了。”
虞人躺在地上,目光迷茫而冰冷,她的嘴唇微微顫了顫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盯著許花朝和孟婆娑不住地看,好像要看穿他們,看到他們的心坎裡。
闡壘很滿意今晚的收穫,沈綠和長辭雖也萬分的不解許花朝的所作所為,卻還是很順應內心地和她站在了同一陣營,眼看著傷了一條臂的崔珏和奄奄一息的白檀檀被送進大牢的時候,每個人的心都寒了七分。
“棠……”沈綠想問許花朝幾句話,卻被長辭死死拉住,他搖了搖頭,虞人也暗暗搖了搖頭。只不過前者是一種無奈,而後者卻是頭痛欲裂,是痛苦難支。
黎明到來之前,流螢找到虞人告別:“我要離開了,虞人你幫我向姑娘告別吧。”
虞人望著她,像是已經預料到這一切,流螢走到門檻,忽而轉身道:“昨夜,姑娘不像是被闡壘要挾,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她聽不到虞人的任何迴應,嘆了一聲,又道:“不管你們都想做什麼,我勸你們一句:莫要螳臂擋車。還有……我剛剛看到長辭去了闡壘的大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支半節,莫方抱緊我,噠噗咻的地雷,寧音的火箭炮。
小小的車……不成敬意……不要打我。。。
第98章 閻王重生
流螢的離去本在虞人的意料之中, 甚至是長辭、沈綠、厲聘婷, 他們每個人都有絕對充分的理由離開鄴城這個是非之地。可她還是妄想著, 能有人願意陪著許花朝一起受眼前的這些苦, 與她一同沉淪孽海。
長辭與闡壘有血海深仇,不難猜出他此刻潛入闡壘的大帳是為了給師父報仇。可時機未到, 貿然行事只是自取滅亡,虞人匆忙去尋許花朝商量對策, 卻發現她一大早就帶著沈綠領兵出征, 誰也沒告訴。
虞人只好獨自躡手躡腳地走近大帳, 正感覺隔著帳子有人朝她面門上狠狠重擊的光影,突然領口一緊被人猛地拎走, 飛速旋轉間她看到闡壘快步掀開帳幔, 目光卷落颯颯塵囂,那道獨有的狠戾目光讓她渾身不舒服。
貧瘠的山頭凹處,虞人順溜地滑落在地, 抖了抖渾身黃土,回頭去謝過謝明眸, 當她意識到此次看向謝明眸的角度有些陌生之後, 她方才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有些話險先脫口而出。她愣住,原地憋紅了臉,才微微揚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