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嘖。”
亓骨的嘴好像在說話之前不嘖兩聲就不舒服一樣。
“本督覺著, 你這既然要死了, 便在死前把該做的事都做了才好……”
亓骨不知道什麼時候得了四老爺的真傳,教育起裴祭來可以算是一個滔滔不絕。
後來的亓骨說了什麼,裴子玄也沒仔細聽,但是他大致聽了第一句,亓骨好像是說什麼,臨死前把該做的事都做了。
在亓骨終於發表完長篇大論以後, 裴子玄挑了下眉尖,對第一句話發表了看法。
“你確定?”
“當然。”
亓骨臉上帶了絲笑意。
依舊那樣幾分媚。
論感情,亓骨可謂是相當風流,唯一栽倒的一次,就是閻若,他當時跟裴祭打包票說,這丫頭只要救回去,一定會對他亓骨死心塌地,可是意外的,死心塌地是死心塌地了,只不過是對裴祭。
不過無所謂,亓骨桃花不斷,且本也沒對閻若有什麼心意。
裴子玄神色凝重了幾分。
“那若是本宮死了以後,她怎麼辦?”
“殉葬唄,還能怎麼辦。”
亓骨挑了挑眉眼,一臉雲淡風輕的說道。
裴子玄沒再理他。
亓骨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裴祭,你要知道,殉葬這個東西,是分兩種的,其中一種,就叫心甘情願。而這世界上,愛這個東西,偏生能叫人拋棄生死,來做這世間獨一份的心甘情願。”
亓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和往日裡不大相同,聲線意外有些啞,少了幾分媚,多了些許薄涼,他轉眼和裴子玄對視著,然後兩個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裴子玄眯了下眼睛,品著他說的這句話。
思來想去,倒是好像品出了幾分滋味。
“困了,走了。”
亓骨半打了個哈欠,然後轉身離開了,屋子裡再次剩下了裴子玄,還有的,便是纏繞在他耳邊,亓骨剛才說的話。
他幾根修長的手指按上太陽穴,一下又一下地揉著。
不知不覺,便是天亮了。
又過了一陣子,他看了看窗外的日頭,時辰,大約是到了。
洗漱過後,他踩進風裡,朝御書房而去。
今日,同時在宮裡的,還有左相。
他下了朝沒走,便自顧朝了榮王府去了。
榮王這幾日不知是從哪裡染了幾分病氣,整個人沒什麼精氣神。
不過聽說左相來了,他倒是依舊笑臉相迎著。
“榮王殿下,這婚事,老臣昨日可是搭好了線了。”
榮王嘴角勾起一絲笑。
“那便有勞左相大人,過幾日,和本王一同去拜謁下父皇了。”
“臣領命……”
兩個人眼中都透露出精光,彼此,都是心照不宣著。
御書房,皇帝面色很是不好,邊境連連敗退,再這樣下去,絕非是一件容易解決的善事。
幾聲故意而為的腳步聲。
“誰!”
皇帝目光猛得追過去。
只見門口拂簾一開,裴子玄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依舊是一副寡淡沒人味的表情。
他隨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好久不見啊。”
皇帝的目光瞬間陰沉下去。
“你來做什麼?”
裴子玄不屑地挑了下眉。
“本座,自然是來跟你談條件的。”
“你!”
皇帝一拳錘在了桌子上,然後整個人一下子站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氣急敗壞地指著裴子玄。
“氣大傷身,說不準哪天就死了呢。”
裴子玄說話的聲音不大,淡淡的,卻足夠傳到皇帝的耳朵裡。
皇帝自然也不是個吃素的,氣急敗壞過了,他的臉上,慢慢湧現出一種奸邪的笑意。
“條件?朕願聞其詳。”
裴子玄的唇角挑了下。
“本座生母的真正死因是什麼?”
兩個人在御書房的兩邊四目相對著,裴子玄微微揚起下巴,露出利索地下頜線,和上面坐著的人用目光進行著交鋒。
聽到這話,皇帝猛得從喉嚨裡憋出了一聲笑。
且笑聲愈演愈烈。
“韶陽?韶陽自然是為朕擋箭而死啊。”
他最愛的就是戲弄裴子玄的這種感覺。
裴子玄的眸輕輕眯了下,瞬間站直了身體,然後腳下生風,半息便走到了皇帝的面前。
他雙手按在皇帝的桌案上。
“本座勸你,最好想清楚,不然,用不上陳國,本座,便足以讓你整個裴國覆滅。”
皇帝的目光上染上一抹狠厲,不過轉瞬即變成了一種輕蔑。
“你不敢。”
皇帝臉上帶著戲謔的表情,對著裴子玄輕輕說道。
裴子玄的舌頭颳了刮狼牙,眸光中透出陰冷。
皇帝神情裡的戾色中帶著濃濃的自以為是。
“母后的教導,你裴祭怎麼敢不聽呢?”
皇帝之所以對裴祭無所忌憚,只因為他抓住了他的全部死穴。
他的每句話,都如同刀子一般戳到裴子玄的心口。
裴子玄如今為何處處掣肘,均因韶陽當時說的話,母之命,不得不從。
“本座勸你,最好別後悔,你邊境的兵,還能撐多久,你自己心裡清楚。”
皇帝面上一陣戲謔,他此生愛的事有很多,關於裴子玄的便有兩件,一個是戲弄他,另外一個是,看著他死。
“朕也提醒你,少掛念朕的事,你裴祭,比朕,更容易早死。”
皇帝臉上帶著陰邪的笑意。
“恕不遠送。”
“自然。”
裴子玄最後淡淡吐出兩句,轉身離去。
再次回到亓院,也僅是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而已。
他坐在太師椅上,思量著皇帝剛才說的話,怎麼想,怎麼都覺得有些弦外之音。
皇帝那般不慌不忙,定然是有什麼其他原因。
“時典。”
“屬下在。”
“邊境可有什麼異動。”
“回閣主,暫時並沒有。”
裴子玄舌頭在狼牙上蹭了蹭。
“嗯,多派幾個人手去盯著,有事,迅速來報。”
“是。”
時典回答完之後,裴子玄抬眼看了他一下。
“等等,你臉上是怎麼回事?”
最近很忙,裴子玄和時典說話的時候,又大約都在夜裡,他此時才發現時典臉上的那些傷痕印記。
“沒事,小傷。”
“還有人能傷到你?”
裴祭對時典的能力十分信任,若他自己是十,那時典,怎麼也是九,甚至還能再多一些。
“和閣主一樣,女人罷了。”
裴子玄抬頭看了眼他,露出一個你快點滾的目光。
時典知趣地走了。
的確,他說得不無道理。
說到女人,裴子玄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