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索翰華拿起淨念原本看著的書,“明天一早,本王會派非莫跟你一起去大密城,與藍澤會合。待通過了藍蒼族的歷練,接手族長之位後,你就儘快回到本王身邊……”說著,晃了晃手中的書籍,“下午本王沒事,給你講解一下這本書的意思。”
淨念點頭。雖然他快把這本書看完了,可也只是勉強認清裡面的文字,根本不懂具體說的是啥意思。
翌日,也是皇帝與一干臣子回朝的日子。索翰華看著淨念很熟悉地翻上馬身,淡聲說道:“吾兒,早日歸來。”
原本扯起韁繩就要策馬離開的少年,忽然聽到這麼一句話,便回過頭凝望著負手站立在路邊的男人。一雙明眸,迸發出一抹純粹的耀眼的光彩。
馬蹄聲遠去。
索臨丞幾人站在索翰華身側,遙望著飛揚的塵土間漸漸淡去的人影。不經意地偏頭瞄到了那個總是一副完美模樣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揚起的弧度——那是真實的愉悅,是觸動人心的溫柔——只那一瞬,索臨丞規矩地低下頭,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
☆、【三五】蕭木滿 (3239字)
他很久沒有做過這樣平靜溫馨的夢了:淡金色的晨曦中,父親、母親與妹妹,站在小庭院裡的櫻花樹下,衝著他溫暖地笑著。
以往的夢境多是蒼白凌亂,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而這次,他似乎迴歸到很久之前,夢裡父親的面容依然有些模糊,那時他的異能還沒有很明顯,他只是比尋常小孩膽小怕生。父親每日送他到馬路邊,然後衝他笑著揮手,嘴裡呼著“兒子,放了學就早些回家”!
他聽了話,就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
夜半雨至,淨念從夢中醒來,抱著被子緩緩地坐起身,愣愣地想著夢境裡那模糊的面容。那些事,他其實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真實的記憶,因為他連父親的容貌都遺忘了……再欲要努力深想時,腦海中猛地晃過男人的身影與似笑非笑的眼眸。
父親……淨念張了張嘴,遂慢慢地抬手,在自己的喉嚨處輕輕地按了按。
雲厚宮。
索翰華前來向太后辭別。
“翰華,”太后斂下眉,緩緩地問道,“你可還記得,在你父皇駕崩前許下的諾言?”
“兒臣自然記得。”索翰華淡笑,“母后怎麼忽然問這話來?”
太后輕輕嘆息,抬眼端詳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微微恍惚起來……她記得,這孩子小時候是多麼的“文弱”,看著他三天兩頭地躺在病榻上,她心疼卻無能為力,能夠保留著他這條命已經是極限了。
只是,這個孩子什麼時候發生了變化呢?
在先帝漸漸淡忘預言時,他悄然地成長,然後走出了幽院,以文采橫溢得到朝中官員的讚不絕口。沒人知道他是怎麼結交到古老家族魏家的人,他的皇子身份有了魏家作後盾,在朝堂上頓時佔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那時先帝似乎有些後悔了,但因為疾病纏身,對於索翰華的事情有心無力,只能適當地放縱再給予一定的約束。
當索翰華十四歲時,因私吞救災官銀案,而舉劍手刃魏家下任繼承者時,他們才知道,這個孩子完全控制了魏家,甚至可能擁有比他們所瞭解的更強大的力量。
先帝心驚,甚至懼怕了,乾脆挑白了預言的事,與他約法三章。好在索翰華,似乎對於自己父皇早年的冷待沒有多少怨言,這些年他一直做出沒有出格的行為,甚至是先帝駕崩數年,他也沒有越過那道界線。
只是……
太后想起了大兒子陰霾的臉色,又嘆了口氣:“翰華啊,西北那裡貧瘠溼熱,這幾年也是難為你了。不若回京吧,你是皇帝的親弟弟,回京後也好為皇帝分擔些事務。”
索翰華回答:“母后,這不合規矩。”
“皇帝的話就是規矩,”太后慈愛地笑,“哀家和皇帝講說一下就是。西北雖然地大,哪比得上你自己生長的京城舒適自在。”
“在西北,還是回京城,其實都沒甚麼,”索翰華輕笑出聲,認真地凝視著太后,“不過母后這般拐彎抹角,是甚麼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嗎?”
太后有些心驚……這兩年,她每每看到眼前這人柔和的笑容,就莫名地覺得心頭髮寒。壓下起伏的情緒,太后笑罵:“說甚麼渾話!誰人敢在哀家面前亂說,不過是想著哀家最近身體越發不妙,你若在京中,隨時能見上一面總歸是好的。西北那麼遠,哀家要是得了急病,怕是趕著見一面都不容易……”
“母后別多想,兒臣瞧您身體康健的很。這春天本來就容易發一些小病症,讓御醫好生給您調養一下就好了,實在不行,兒臣讓曲默給您開幾帖養身的方子。”
“你這孩子有心了,”太后很快就調整好心情,不再勸說索翰華留京,“你啊,就算回藍蒼城,也不必太趕啊。等這兩天的雨歇了,再出發也不遲。不是說臨牧還有傷在身嗎,剛好趁這兩天再養一養。”
“母后說的是。”索翰華溫聲應下。
隨後二人又閒話了幾句家常,直到太后說有些乏了,索翰華才起身離開了雲厚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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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念跟著藍澤,經過一個多月的趕路,終於抵達了藍蒼山系岷山腳下的山村。據說這裡已經進入了藍蒼族的聚集地,翻過岷山,在四百多丈高的山原間坐落著藍蒼族主城上關——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藍澤在村落裡找了戶人家落腳,今夜就在這裡休息整頓。淨念用過晚飯後,非莫照例來到他的屋子裡,為他分析起藍蒼族族長選任的規矩與族內的一些基本情況。
非莫在出發前,索翰華就特地交代了他一些事,其中甚至包括,為淨念講解書本里的知識。不過淨念在第一次聽了他的講解後,便沒再繼續。
習慣了索翰華講說的方式與節奏,淨念發現他很難聽得進去非莫說的那些。
經過這幾天非莫的分析——雖然在淨念看來藍蒼族內到底是怎樣的情狀與他沒甚麼關係——他已經大概瞭解到藍蒼族的內部形勢。在他看來,這些世人的行為,只一個詞可以表述:奇怪。
藍蒼族是信仰著太陽神的民族,傳言族長一脈是太陽神的後人,而其他族人則是受太陽神恩澤與庇護的普通人。故而說,族長一位必需由有前任的族長血脈繼承。只是經過數千年的演變,族長一脈的人數越來越少,據說是因為他們承受了太多神的力量,無法在人世活得太久……以至於現今,藍蒼族內族長一脈只剩前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