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這般完全沉默的,實在少見。
索翰華低笑,戲謔地問道:“淨念可知這是何處?”
淨念忍住再次打噴嚏的衝動……這像花粉的味道,著實讓他難以習慣。索翰華問的問題,他自然是不知道答案了,便輕輕搖頭。
“紅香暖醉,曼舞輕歌。此處便是堆煙楊柳岸,雪月風花所。”
☆、【十一】煙花裡 (3636字)
這條沿湖的窄道,稱作芳菲路,湖畔舞榭歌臺,路邊盡是紅袖招。索翰華見淨念不習慣這脂粉味,遂打趣地說道:“按說淨念也該有十四五了吧,此前竟是從沒有來到過煙花之地嗎?”淨念聽了,有些懵懂,他不知道男人說的雪月風花所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煙花之地到底是何意。索翰華見他不通世事的模樣,遂也不作多說,只是含笑地領著淨念進了一座樓閣。
淨念遂聞到了更濃烈的香氣,不過或許適應了些許,漸漸地倒覺得不是很難忍受……雖然這種香氣,依然讓他感覺不痛快。他聽著索翰華的腳步,跟著他一路穿過樓下廳堂,然後上了樓梯。時有一二嬌媚的男聲,問詢他們需不需要幫助。淨念能探知,此處人不少,有些許的吵鬧,夾雜著一些意味不明的聲音。樓上,有斷續的絲竹聲傳出。
索翰華上了二樓,揮開要引路的男子,直朝廊道最裡頭走去,推開門,又見往上去的樓道,便踏了上去,此時只聽上面傳來一聲問:“是誰這麼不知事,擅自闖到我這裡來啊?”男子的嗓音不同樓下那些人一般的嬌媚,卻更有別樣的魅惑與柔情。索翰華恍若未聞男子的話語,腳下不停頓地直上了樓梯,正對著樓梯口便是一扇門,他一手掀起珠簾,另一手迅速地接住飛面打來的一根銀簪。
屋內的男子停下彈琴的動作,悠然地轉頭看向門口,臉上的笑遂頓時凝滯,便是起身,動作稍有急切:“是……您?”索翰華將髮簪隨手扔到一邊,倒沒有追究此人冒然的舉動,只是點了點頭,隨意找了個座坐下。男子漸漸放鬆了情緒,笑意融融地走到索翰華面前,目光若有所思地掃向淨念:“您怎麼忽然就來了?日前茗竹聽聞您來了舟鎮,還在想著明後天尋個時間去拜見您呢!”
索翰華隨意地理了理袖擺:“路過罷了。”
茗竹低眉淺笑:“您竟然會親自來到瓊花玲瓏閣,真是讓茗竹受寵若驚呢!”說著,他執起案上紫砂壺,為索翰華斟上一杯茶水,“您是特地來瞧那個東西嗎?”索翰華沒有接過茶盞,只是淡淡嗯了聲。
茗竹放下了茶壺,款款坐到邊上的椅子,笑著道:“東西不會跑掉,您難得來一趟,要不先喝上幾杯茶,再聽茗竹彈幾首小曲兒?”言語裡透著絲絲渴望,男子的目光不自覺地掃著站在索翰華身邊的少年。
索翰華幾分灑意地靠在椅背上,眉眼低垂,對茗竹的提議不置可否。茗竹不甘受到冷落,又嬌笑著對淨念開口道:“這位小公子長相可真是俊俏,恐怕都把我玲瓏閣的頭牌比了下去。”說罷,他自己樂得咯咯笑。男人抬眼,瞥著毫無動靜的淨念,遂把目光放在茗竹身上:“茗竹,本王的人也是你玲瓏閣的頭牌可比的嗎?”
這話語似是維護,又帶著幾分無所謂。茗竹眼裡透著深思,隨即笑得更深:“我玲瓏閣的人自然比不得了。”瞭然般地直把淨念上下打量了個仔細,“您這次口味很特別呢……不過說來,他倒真不像是您的新寵。”
“哦?”索翰華意義不明地哼了聲。
“是呀!你們看起來感覺更像是父子呢,”茗竹本是戲言,這一說著,倒真幾分認真地琢磨著淨唸的長相,“他鼻子與下巴可是真與您挺像的。”這相像,說得自然是索翰華原本的面貌。
索翰華聽了,側頭也打量起淨念,遂覺得這般姿勢打量起來不方便,就伸手把少年直接拽到自己的身上。男人拽著自己的時候,淨念身體下意識地緊繃了下,沒感覺到殺氣後稍微放鬆了些,但還是很僵硬地被半強迫地坐到了男人的腿上。一隻手掐著淨唸的下頜往上微抬,索翰華低笑:“與本王長得像?”
茗竹收回眼底的驚異,硬著頭皮順著男人的話,說道:“也只是感覺上有些微的相似。茗竹這不是跟您說笑了嘛!”
淨念察覺到男人的手抬起自己的下巴,混混沌沌地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這二人交談的話語,他也聽得似懂非懂。只感覺腰上的手臂有力地箍緊,讓他極為不自在,又有些恍惚……他模模糊糊地想:這是活人的體溫,很暖。
索翰華沒有再追究茗竹所說的相像,鬆開了對淨唸的禁錮。淨念一得解脫,便迅速地從男人身上站起來,然後重新安靜地站到了旁邊,自始至終他的臉色沒有一絲起伏。茗竹把一切看在眼裡,嘆息道:“您這個新寵真是乖巧又厲害呢!茗竹見了他,都忍不住覺得心喜,也不知您哪天膩了,可否把人送給茗竹呢?”他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雖然暫且看不出這個少年的身手如何,但很敏銳地察覺得出少年很厲害,那是從靈魂裡透出的一種力量,絕不似他外表所呈現出的柔弱。
男人笑得柔和,盯著對方說道:“茗竹,你該清楚,本王可不喜身邊的人隨意試探。”
茗竹自是聰明的人,即便喜歡撩撥人,但從不會真正觸及到對方的底線:“您說的是哪裡的話……茗竹可不是試探,剛才說的是心底話。這位小公子,不知該如何稱呼?”
索翰華不再看向茗竹,斂下眼裡的深沉,漫聲回道:“本王適才似乎也說了,淨念是本王的人……本王的人,可是不容許別人打注意的。”
茗竹徹底失了笑容。“本王的人”,被男人這麼強調說出口的,意味了什麼,他還不明白嗎?他跟隨男人多年,鮮少瞧見,男人對人與物表現出完全獨佔的姿態,便是幾位夫人,何曾得到男人“本王的人”的說法。而他們,亦不過是,男人的屬下。一個字與一個詞的差異,是天壤之別。茗竹完全沒了玩笑之心,很恭敬地迴應男人:“茗竹不敢。”
男人又坐了一會,聽著茗竹彈了兩首曲子後才起身離開:“天色不早了,帶本王去看一下東西吧。”
茗竹連忙跟上:“您這邊請,”遂又有些猶豫地看著靜默的少年,“他也一起嗎?”
索翰華回頭看向淨念,道:“淨念,去後院等著。”那些東西不是凡物,淨念畢竟眼不能視,若不小心碰著了,可不是妙事。
淨念得了話,便在一瞬間裡就無聲地消失了。
茗竹收起復雜的眼神:“淨念……武功真是厲害呢!”
索翰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