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松擺手道:“福生無上天尊,這位施主為何脾氣暴躁?你們坐下繼續喝,小道就是過來湊一個熱鬧。”
他特意坐在了瘦削漢子身邊扭頭衝他一笑,漢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弟子周飯桶見過天師。”
雲松慈祥的笑道:“小道道行微末,哪裡稱得上天師……”
“還算有自知之明。”一個僵硬冷漠的聲音截斷了他的話。
雲松大驚看向門口。
他沒有聽到腳步聲!
門口出現了一個巨人!
這人身高得比雲松高半截。
他打扮古怪,頭戴斗笠、一手撐傘,身上穿的不是衣服而是有一條條長短不一、五顏六色的布條,這些布條拼湊在一起遮住了他身軀。
他的身材也很古怪,明明很高,但上半身卻跟普通人相仿,好像是腳下踩著高蹺一樣。
看到他出現眾人歡呼一聲,紛紛伏在地上行禮:“見過大人。”
這人點點頭,衝周飯桶招招手,周飯桶便失魂落魄的飄向他——
兩腳離地飄向他!
雲松看呆了。
周飯桶跟在了大人身後,隨即他對壯漢和孩童們和顏悅色的說道:“諸位辛苦。”
“不敢辛苦。”眾人異口同聲的說話,話音落下渾身陡然通紅。
火焰出現,將他們陸續燒成灰燼。
雲松嗅著熟悉的味道、看著熟悉的灰燼,眼神頓時直了:“不是吧,紙人?”
他又回想這些人,忍不住叫道:“童男童女!力士送棺!”
‘大人’沒有回答,帶著周飯桶轉身而去。
良久之後一個聲音飄然而至:“自作孽不可活,望周之!”
雲松頹然又茫然。
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能感覺到這個‘大人’對自己的厭惡。
可是他很冤枉,自己一直是好人,要是在地球的話他可以拿出手機讓大家看看自己的水滴籌幫助過多少人。
當然不能讓人檢視APP下載記錄。
他倒是問心無愧,主要是他同事很可惡,曾經用他手機下過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公園、什麼91、什麼貓,他不太懂,但知道不是好東西。
毫無疑問,他知道自己是個好男孩,平時從沒有得罪過人,那這個‘大人’為什麼會平白無故的敵視他?
他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最終決定追出去問問對方是什麼意思。
可是出去後發現‘大人’和周飯桶的身影不見了。
四周全是綠瑩瑩的磷火和一眼看不到頭的黑暗。
‘嗒嗒嗒嗒嗒嗒……’
清脆的磕牙聲在他身後響起,他回頭去看,令狐猹倚在白骨觀牆壁上作人立狀,後背死死貼著牆,牙齒對撞頻率跟磕瓜子機似的。
雲松在它頭上薅了一把不耐道:“怕什麼怕?他頂多是來接引亡靈的陰差,所以你怕什麼,你又沒死,他沒理由接走你。”
說完這話他心裡一動。
力士送棺、童子陪行,陰差接引、亡靈通行……
如果這些是真的,那自己還是在陽世嗎?
他又想到這些紙人力士看到他便尊稱‘天師’,它們是不是以為自己憑真本事走陰而來,所以才會對自己那麼恭謹?
還有,神機先生呢?
雲鬆放目遠眺,毫無發現,他進白骨觀去找,也沒有發現神機先生的痕跡,倒是發現了一處樓梯。
他順著臺階走上去。
整個白骨觀寂寥無聲,只有他的鞋底踩在骨頭上啪啪作響。
白骨觀有二樓。
二樓平臺自然也鋪滿了白骨,中間有一座白骨祭壇。
這座白骨祭壇不大,修建的卻極為精緻詭異。
它一共有兩層,一層是圓形的,如太極般分成黑白兩色。
說它精緻便是因為這種分色。
它的白色是樣式統一的巨型白骨堆積而成,而它的黑色則以樣式統一的樹木狀大炭塊組成。
說它詭異則是因為二層放置著一個24寸老式電視機一樣大的白骨骷髏。
骷髏正前方立著一尊青銅雕像,這雕像得有剛才那‘大人’的高矮,體型瘦高,身上總共長了八隻手臂,然後沒有腦袋。
它的肩膀往上是平的。
除此之外祭壇還有其他可圈可點之處,比如細看之下,不管白骨還是黑炭上都雕刻有精美紋路。
比如祭壇周圍跪著一尊尊與尋常人身形相仿的青銅人像。
這些人像彎著腰但努力昂起脖子,脖子上同樣沒有頭顱,而是燃燒著青綠色火焰!
雲松震驚的看著這祭壇,隨即一聲震耳欲聾的吆喝傳進他的耳朵,祭壇四周跪著的青銅人像站了起來——
起來的是正常人,他們身上抹著紅色獸血、綠色樹汁還有其他顏色的顏料,長有腦袋但臉上帶著造型兇殘的面具。
有的面具額頭長角,有的面具半邊臉哭半邊臉笑,有的面具則是上半截為獸面而下半截為人面!
這些人出現後便開始抽搐般扭曲身軀、踉踉蹌蹌邁動腳步,在祭壇四周抽風一樣拼命抖動起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
雲松絞盡腦汁的想,終於想起來自己在地球時候看過的花花演唱會精彩剪輯,那位年輕的華人藝術家每次唱歌都有類似表演。
面具人抽動著開始向他靠近。
雲松立馬後退。
身後也有零散怪異的腳步聲。
他猛的扭頭看。
他的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全是這些抽搐的面具人。
他被包圍了!
這時候祭壇上出現了一個傴僂老婦人。
老婦人長了一顆龐大的頭顱、24寸老電視一樣的大腦袋,她的身軀不堪重負,所以不得不彎腰來承擔這顆頭顱之重。
對方看向他,她沒有戴面具,但云松倒是寧願她戴了面具!
因為她的臉極詭異!
臉大且圓,呈現青銅色,眼睛細而長,鼻子大而扁,嘴唇薄而闊——
雲松的頭皮一下子麻了。
他見過這張臉!
對付水猴子那天晚上他在視窗就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張臉!
這是一張他忘不掉的臉,這張臉就像是一張正常的臉被強行拉開,五官被拉的攤開!
或者說——有一張人的麵皮被從臉上剝下來,然後拼命拉扯後貼到了一個大號的腦袋上!
所以這青銅腦袋也可以說是戴了一張面具,一張強行拉扯變大的****!
雲松二話不說立馬咬破嘴唇往手背上吐了一口血唾沫。
焱鋸落頭氏升空!
戴面具抽搐的人群已經將他包圍,一隻隻手臂伸出來撕扯他留下的身軀,這些手臂乾枯且細長,上面長滿黑色短毛,絕不是人的手臂!
他張開嘴巴露出鋒利霸道的焱鋸齒準備開打,一個縹緲的聲音從祭壇上響起:“同族?”
雲松看過去,祭壇上的傴僂老人不見了,大電視似的白骨骷髏出現在斷頭青銅長人脖子上。
聲音就是它發出的。
雲松忍住驚駭驚喜的叫道:“啊,同族?沒想到我在這裡能遇到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骨骷髏的聲音又響起:“唉,你很古怪,但不是我的同族,你太弱小,若是我的同族,這陰棧早就被你給拆掉了。”
縹緲的聲音忽然變得震耳欲聾:“你有什麼願望?”
雲松下意識說道:“我想回家,但我找不到回家的法子了。”